他害怕。
隻是害怕他如果沒有及時去找她,她會如何。如果不是他覺得柴樂和楚洛川身上那兩根銀針對她還有用處,他那天并不會選擇去打擾她。
便不會在門口聞到那絲血腥味。
便不會推門而入發現她低着頭坐在地上,安靜得令他害怕。
她手腕的血一滴一滴掉下,唇角的血刺眼至極。
她不會有事的……
宿容腦中隻有一個想法。
她不會有事的。
六日。
他驚惶守了她六個日日夜夜。
他隻想她看看他。
睜開眼,看看他。
宿容不再去想,下意識用臉輕輕蹭了蹭她的手。
擡目望去,山盼躺在床上,健康紅潤的一張臉表情甯和,閉着雙目,顯然入睡了。
宿容忽感到胸口一滞,小心翼翼松開她的手後直奔門口。
“噗——”
噗的一聲,一口鮮紅的血從口中吐出。
宿容用手帕提前掩住,片刻後才拿下手帕。
手帕被染紅。
他蒼白的臉龐又白了些。
内力虛虧加上不及時處理亂湧,和幾天幾夜的不休息,他吐血已算程度輕,換常人早已倒床上養傷。
院子内的桃花仍在紛紛随風而落,他又回頭深深望了房門一眼,轉身離開。
……
時光如水流逝不複返。
轉眼已是四月底。
梅雨将收未收,屋檐角處總懸着幾滴雨。
此時的山盼正懶懶靠在躺椅上,手裡拿着一本醫書悠悠看着,看到似懂非懂的地方點點頭,兩條小辮子也随之晃動。
身邊則坐着宿容。
他今日換上一件象牙白的勁裝,與那張如畫中仙人的臉合在一塊,顯得既素淨又高雅。
可他那雙玉般的手正在剝枇杷。
宿容邊剝,山盼邊吃。
“宿容你怎麼不去練劍?”
山盼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把視線從書上移開去瞧宿容。
自從那天起,她認為宿容能有内力傳給她就必須努力修煉内功内力和努力練劍,于是她每天和宿容在一起時除了揩油外便是催他上進。
但他常常隻是賴在她身邊。
以各種理由。
宿容聞言,手上動作一頓,擡眸望向她。
“枇杷還未剝完。”
他輕聲道。
山盼糾結瞧了瞧碗中枇杷又瞧了瞧宿容,還是選擇後者。
“你去練劍,我喊其他人來剝?”
“其他人……”
不等宿容說完,一道透着喜意的男聲在門外響起。
“望之望之,你在房内嗎?我剛剛下了山,碰巧看到有人在賣杏子,嘗着味道不錯便買了些,你要吃嗎?”
宿容頓時沉默,山盼則在聽到那聲杏子時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放下醫書後直朝門口奔去。
打開門,門口正是那次被山盼毒倒的楚洛川。
打扮得精緻貴氣,那張精緻貴氣的少年臉上也洋溢着笑。
他的身旁是一筐新鮮的杏子。
個個圓潤飽滿,金黃誘人。
山盼正巧穿了一身杏黃襦裙,她蹲下身,眼神滿是好奇去瞧筐子裡的杏子。
“哇,還真是杏子,楚公子在山下哪裡買到的,我記得這個時候鳴山杏子那些還沒有成熟吧。”
楚洛川也蹲下身,與山盼占據筐子兩邊。
他笑吟吟道:
“你叫我的字我就告訴你在哪裡買到的。”
山盼聞言嘴角不禁抽搐幾下。
她那毒本該讓楚洛川忘了那天發生的事,他确實忘了,隻是醒後後一天她去找于清纨實現那晚沒實現的陪睡,碰巧遇到柴樂帶楚洛川見于清纨。
于是楚洛川又莫名其妙地纏上了她。
又是那句“我總覺小娘子面熟,一見便想親近”。
山盼無奈,又不想浪費自己的針,隻好時不時被楚洛川纏着。但他會送自己新奇的玩意,山盼為了不欠他也開方子教他調養身體。
一來二去,二人關系倒比一開始好了不少。
勉強稱得上朋友。
想到這,山盼覺得喊字理所應當,便試探般開口:
“行之?”
她有點記不得他的字了。
楚洛川立馬彎唇一笑,眼底蕩漾開歡喜的光芒。
任誰也看得出他的開心。
山盼瞧着他的笑,不由一愣。
“嗯,從山莊出去直走下鳴山,就可以看見賣杏子的人。”
楚洛川此時很開心,他的猜測果然沒有錯。
自從見到她的那一眼,他開始相信一見鐘情。
隻不過她對他的态度很奇怪,他隻好先退一步去派人調查。
家族勢力和錢的多讓楚洛川很快得知山盼和他景仰的魏奚止關系匪淺,再探查,他便知曉杏花城發生的大概事件和山盼在其中的影響。
于是在楚洛川了解到山盼對杏類的喜愛後,他立馬讓人去買了此時基本看不到的杏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有錢,哪裡有做不到的事。
想着山盼會問他杏子在哪買,他還特意讓人在山下賣杏子。
“那我下次去買好了,這筐杏子你還是自個吃吧。”山盼想了想還是開口。
楚洛川臉上笑容一僵,随後變為了委屈。
“望之……我好不容易搬上山的。”
關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