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繼續走着。
路邊的風景不停變換,山盼心中有事,沒有反應過來她們并沒有用輕功,楚洛川則偷偷往後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地上揚。
“到了,要我一起進去嗎?”
楚洛川停下腳步,轉身挑眉看着她。
“不用了,我馬上出來。”
山盼搖搖頭,表示拒絕。
“不需要我帶路?”
楚洛川唇角噙着三分笑意,眉宇間那股與生俱來的矜貴之氣,偏被這抹玩世不恭的笑沖淡了棱角。
山盼多看了他一眼,還是道:“你告訴我具體方位就行。”
楚洛川嘴角往下掉,笑意都消失不見,他幽怨地看了山盼一眼。
“望之……你這是用完我就丢嗎?”
“下次請你吃飯。”
“那成。”楚洛川臉上的笑容又出現了,他迅速回答完又補充道:“就我們兩個。”
“……行。”
……
山盼回憶着剛剛楚洛川說的路線,穿過幽深的石廊,潮濕的黴味混着鐵鏽氣息撲面而來,每走一步,靴底都會在滲水的青苔上留下黏膩的回響。
她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
靠目的地越近,一股陰冷的氣息瞬間湧出,山盼借着周圍火光看着四周,這才看見不遠處的鐵欄,裡頭低一些的水面泛着詭異的油光,漂浮着不知名的絮狀物。
“嘩啦——”
不遠處響起鎖鍊聲,水中蓦地站起一個模糊的人影。
微弱的火光照亮他的臉,水珠順着他的輪廓滾落,他擡起頭,惡心的濕發黏在臉上,露出一雙亮得驚人隐約發紅的眼睛。
那目光直直刺向山盼,像是頭兇獸。
山盼眯了眯眼。
這人中了毒蠱。
和之前的伍塗相似,卻沒有那麼嚴重。
“嗬嗬……”
水中的人從喉嚨裡發出獨特的聲響。
那人是誰呢?
能拿到她的毒,對蠱的操控能力也那麼強,還從一開始就跟貓逗手中老鼠一樣逗她一路,仿佛讓她下山就是對小老鼠的放風,讓她活着就是對小老鼠的寬容。
是誰呢?
“嗯?少主?這不是我們少主嗎?”
那人忽地癫狂地笑了起來,說出的話在空曠水牢格外突兀,似是清醒了片刻,他認出了山盼。
“小可憐少主……呃……”
那人一抖,張開嘴卻吐不出一個字,那雙帶紅的雙眼瞳孔渙散。
“撲通。”
那人徑直倒入水中,濺起不小的水花。
“小可憐……”
深深埋藏近乎消失的記憶被輕易喚醒,她似乎又變成了從前的她。
“小可憐哈哈哈……”
去死去死去死。
“小可憐要殺人了哈哈哈……”
山盼慣常含笑的眉眼驟然陰沉,那雙總是赤誠靈動的眸子此刻黑沉得不見底,死死釘在水中之人上,仿佛要将其生吞活剝。
“小可憐在張牙舞爪哈哈哈……”
她攥緊的發抖的拳頭已顯出青筋,指甲深深紮進掌心,殷紅的血珠順着指縫滲出,在袖口洇開血色。
“小可憐居然是我們少主……”
痛楚非但沒有緩解胸腔裡翻湧的戾氣,反倒像往滾油裡澆了一瓢冷水,炸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呼……”
她深呼吸一口氣,按了按太陽穴,勉強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多少年沒被喊過那三個字,她一時控制不住自己也是正常的。
沒關系,她早就長大了。
那人和以前那些人一樣死得透透的了,隻是可憐她的針碰到了惡心的髒東西。
這人她沒見過,也不可能知道那個稱呼,必定是那個人告訴他的。
等她抓到他,等她抓到他……
山盼閉緊眼又睜開,所有的壞情緒消失,她看了看那平靜的水面,不禁笑了笑。
……
“望之!你終于出來了,我都要進去找你了……”
外頭雨不知何時停了,楚洛川蹲在門口,旁邊是收起來的油紙傘。
他見山盼出來,連忙上前。
口中的話沒說完,他忽然閉了嘴。
“你心情不好嗎?”
他又開口,很是小心翼翼。
山盼擡頭與他對視,臉上浮現出一絲懊惱和心虛,“裡面的人死了……”
見楚洛川沒什麼表情,她又道:“他自己死的……”
“你為什麼不開心?”
楚洛川隻說了一句話。
山盼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