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幹頭發,靜溪看向還呆坐在邊上的奈雲問:“你還剪嗎?”
奈雲怔愣地看着靜溪搖了搖頭,眼淚卻流下來。
靜溪沒再說什麼,起身付錢。
奈雲默默地跟在靜溪身後走出美發店,一路無言。
直到上了車。
“姐,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怎麼了?你是,病了嗎?”奈雲吸着鼻子。
靜溪也沒着急發動車,靠在駕駛座椅上,扯了下唇:“乳腺癌。”
“乳腺癌?怎麼會?确診了嗎?”奈雲被震驚到語無倫次,“可你還不到四十歲……這,怎麼可能……”
奈雲探身去抓靜溪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指也同樣冰冷,甚至還有些微的顫抖。
“昨天剛确診的。其實去年體檢的時候就查出來有個疑似4A的結節,去三甲醫院複查,又看不到了,以為是誤診。誰想今年體檢的時候直接就變成了癌,瞞着我爸媽去醫院做了穿刺檢查,昨天剛拿到的結果。怕他們受不住,還沒敢告訴家裡。”
靜溪努力平複了下情緒,複又艱難地說:“其實今天找你出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但看我們小丫頭失戀這麼傷心,所以就沒有着急說。”
靜溪慘白着臉看着她笑,奈雲卻覺得心裡比針紮還難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一連說了三句對不起,奈雲哭着說:“是我不好,光顧着自己傷心。姐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還反過來安慰我,陪着我去吃飯……你一個人去做檢查的時候該有多絕望啊……”
“傻瓜,你道什麼歉,又不是你的錯。再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也隻能面對啊。”靜溪轉而安慰奈雲道。
“那治療方案定下了嗎?怎麼也得告訴家裡吧。”奈雲抽泣着問。
“手術住院需要排期,我的一個同學剛好是腫瘤醫院麻醉科主任,建議我先化療再手術。但我手上現在還有一個棘手的案子,我打算先處理完,等到人民醫院的排期到了就去做手術,然後再進行化療。到時候把手裡的工作都放下,好好地休一個長假。”靜溪往後仰了仰,眼睑下的烏青透出疲态。
“那排期要等多久?會不會延誤病情啊?”奈雲焦急地問,“這時候還提什麼案子不案子的,有什麼工作比你的身體更重要?”
“放心,不會很久的,人民醫院的大夫已經給開了住院單,說等兩到三個月應該差不多能排上。正好我自己也需要些時間調整和消化下。”靜溪苦笑着拍拍奈雲的手。
“如果,我是說如果。”靜溪說着,自己的眼淚也奪眶而出,“我要有個三長兩短……幫我照顧我爸媽。”
奈雲已是泣不成聲:“姐,你不會有事的,現在乳癌治愈率很高的。我們學校的一個教授就是乳癌,術後三十多年了現在還給我們上課呢,人特别精神。”
“好啦,我就是打個比方。瞧你哭的,我這不還沒怎麼着呢麼。”靜溪抽了幾張面紙幫奈雲擦去淚水。
“傻丫頭,你要記着,不管發生什麼,一定要好好活着。和失去生命相比,失戀又有什麼大不了。你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往前看,永遠别回頭……”
“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往前看,永遠别回頭……”往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裡,當奈雲感到艱難,很難再支撐下去的時候,腦海中都會回想起靜溪對她說的這句話,心中就會湧起源源不斷的力量。
家裡人得知靜溪生病,也都一時難以接受。
方媽在家哭了一場,奈雲的大舅何勇淩打來電話,說自己和老伴兒身體都不好,拜托方媽在靜溪手術的時候多幫忙照顧。兄妹倆隔着電話幾度哽咽落淚。
就這樣,因着表姐生病,奈雲失戀的傷痛止步在了第二天。
在家住了小半個月,期間沒有接到冉陽的一個電話,也沒有再聽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就好像這個人已經完全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樣。
和閨蜜陳芋在電話裡細說起這些日子的經曆,許是太過震撼,陳芋反倒默默了良久。
“奈奈,不管怎樣,我都永遠陪着你,咱倆永遠不分開,你還有我呢!”陳芋鄭重其事地說。
“嗯,我知道的。”奈雲望着窗外的半弦月,嘴角微微上揚。
就這樣吧,月有陰晴圓缺,缺失也是另一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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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典禮,撥穗正冠。
同宿舍的四個小姐妹穿着學士服合影留念,依依不舍。
陸冉陽沒有出現在學校,倒也免去了見面的尴尬。
看着眼前的教學樓、圖書館、禮堂、操場……重又回到這熟悉的環境,一草一木,一花一樹,乃至每一條石子路,都承載着滿滿的回憶。
奈雲苦笑,心中湧起無盡的酸澀感。
“就知道你今天會來。”一道男聲自身後響起。
奈雲吓了一跳,錯愕回頭。
白色寬大T恤,墨綠色工裝褲的随意裝扮,黑發濃密垂到額前,眸若星辰,鼻梁英挺,薄唇此刻展露出戲谑的笑容,正是陸映遠。
似看出奈雲的緊張,映遠雙手背後微俯下身,問:“怎麼?以為是他?”
奈雲面帶薄怒地瞪着他,“你很無聊嗎?”
“逗你的,别生氣。”映遠輕笑,從身後拿出一捧香槟色玫瑰,“畢業快樂!”
奈雲看着被遞到面前的花,怔了下沒有接,擡眼看向映遠,“你……”
“愣着幹嘛?我送的!拿着。”映遠直接把花塞到她懷裡。
奈雲隻好接過花,輕聲道了句:“謝謝。”
“我是鬼麼?”映遠似笑非笑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