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注視着女人纖弱的背景敲開塵吾院的門,心裡歎了口氣。
他說的是實話,但他明白她沒信。
開門的岑姐迎到她之後說了句“先生在書房”,人就既她進來以後就出了塵吾院的門。
塵吾院的傭人,晚八以後都會離開,現在已經九點多了,是在特意等她。
司染點了點頭,岑姐沒多說就走了。她隻負責在斯野在的時候做頓飯,旁的也不管。
然而沒等司染擡腳走兩步,岑姐叫住她:“我看着先生今天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司染頓了頓,低聲:“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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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郁郁蔥蔥的花園,有冰涼的水汽撲在臉上,憋了半天的雨終于下出來,有轉大的趨勢,司染加快腳步。
從院子東南角的後門進能直達與書房毗鄰的儲藏室,司染打算從那進去。
嚴格的說,除了從後門進,她還摸不清塵吾院的布局脈絡。這地方她隻來過兩次,一次是跟着霍言,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哪還顧得上看路。
一次就是現在。
從後門進去,玄關處也有換鞋位,司染拉開鞋櫃看到上面多了一排女士鞋的時候手指還是頓了頓。
最下面有拖鞋,她換上,阖門的一瞬,大雨傾至。
書房亮着燈,傳來兩聲壓抑的咳嗽聲。
司染蹙着眉,推開虛掩的房門,站在門邊。
斯野聞聲擡眸,異色的藍瞳在燈下泛着幽幽的光,看到她進來,唇角微微勾起一個淺弧。
屋裡隻開了一盞台燈,光源綽綽打在他半張側臉上,是張極英俊的顔。
他挪開身子,老闆椅一移,轉向司染,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坐。”嗓音低啞蠱惑。
司染背脊發涼,手捏着裙子上的布料,擡眸間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視線。
那雙泛着藍光的瞳眸不似白天那般沒有溫度,有什麼難言的渴望情緒在其中灼燒。
一頭銀發也毫不遮掩,與這雙異色眼眸相映出奇異的視覺感。
見她不動,斯野瞳眸微深,唇角勾出的笑意更濃,像個暗夜妖孽。
“怎麼?是要我過去抱你嗎?”
司染眨了眨睫,深吸一口氣,擡腳上前。
夜幕降臨了,他來了。
他白天跟晚上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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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染擡步向前,人還沒到斯野邊上,已堪堪被他拉入懷中。
男人十指穿插進她的指縫,将手背擡至鼻下,嘴角微抿,深深地嗅着她手上的氣息,斂着的笑意也放開了些。
司染手往回抽:“岑姐說你好像不太舒服。”
“多事。”斯野神情一寒,短暫之後拉回司染的手,貼在他的臉上閉上眼睛,神情已經極為克制,可微重的呼吸聲卻出賣了他。
斯野皮膚很好,是那種很難見的冷白皮,手背上的觸感光滑,也沒有硌手的胡渣感。
半晌後,司染也阖上雙眸,胸腔内的心跳加劇到極點。
她感受到雙肩被人掰了過來,正面向着他,人卻緊閉着雙目不敢睜眼,手被他帶着移向更炙熱的熱源。
兩人的距離太近,男人的身體帶着幹咧的木檀香萦繞周身,熱量幾乎要把她灼燃。
斯野的身材很好,不似外表看起來的清瘦,他有專門的一間健身室,實際上肌肉線條流暢,手指間的觸感很好。
帶着薄繭的指腹撩開她薄薄的紗裙面料,劃到她腰際發癢的部分,司染忍不住低“啊”一聲。
這聲低呼像星火燎原,迅速撩起大片情愫。
斯野雙手環了上來,幾乎嚴絲密縫貼着她的皮膚,吐息更沉。
兩個人的身體比靈魂更熟絡,自然配合在一起。司染無法抗拒,摳緊他手背上的指尖一瞬松軟,全身也都收了力。
斯野在她頸邊沉聲低笑:“害羞什麼,都是夫妻了。”
司染仰着頭,抵在喉間的啜泣聲,抵齒忍下,手上動作發洩般一掃,書桌上的台燈墜地,玻璃燈泡碎了一地,光源猝暗。
一道閃電如銀蛇劈開夜空,耀眼光痕照在男人薄唇上,色澤鮮豔性感。
如果說白天的斯野是清冷的神明,那晚上的斯野就是堕魔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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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裡傳來陣陣水聲,斯野的精力很旺盛。
若不是司染看到廚房裡岑姐留下的一鍋魚腥草瘦肉湯,還有留在桌上的藥,真看不出來斯野是真的病了。
外界一直有傳言,這位20歲年紀輕輕就執掌大權的斯家掌權人身體不好。
司染一直都不這麼覺得。
這個人在第一次跟她見面的時候,就表現出了極端的耐力。“晚隅山”暴雨接連三日,他困在那裡分明是遇上了當時的泥石流,吃食自然難尋,連幹淨的水都沒有。可她遇見他的時候,除了周身泥水狼狽以外,那雙眸子裡透出的堅定是司染忘不掉的。
那絕不屬于一個弱者的眼神。
并且,盡管在那極緻條件下,絕水絕糧的他也能輕松地将她扼制于手掌之中,絲毫不見羸弱。
這樣強悍的人,怎麼會身體不好。
但司染還是将湯熱好,盛出來放在碗裡涼着,又去打掃房間裡摔碎的燈泡。
當她蹲下來去掏夾在縫隙裡的玻璃碎片時,斯野剛好沐浴完路過書房。
“弄不出來就别弄了,明天有傭人來弄。”他穿着寬大的睡袍,胸口處微微敞開着,一截好看的鎖骨若隐若現。
即便是已經更親密地接觸過,猝然對上如此疏懶模樣的斯野,司染仍然羞紅了臉,畢竟那個時候都是在黑暗中,彼此看不清楚對方。
晃神間原本捏在指尖的碎渣不知怎麼就割進皮肉裡,滲出血珠。
司染按住傷口止血,另一隻手仍要去拿掃帚,想掃掉剩下的殘渣。
本來也就是小傷,而且她在家的時候遇到這樣的情況,也都會繼續做活的。
手剛剛觸碰到掃帚,掃了兩下,身後腳步聲漸遠。
司染回身,斯野已經不在那裡了。
司染頓了頓,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半晌扶了扶額,加快處理掉碎渣倒入垃圾桶。
碎片倒入的嘩啦聲也同時将她的理智拉回。
斯野娶她絕不是因為喜歡,她願意嫁給他也不是因為喜歡。
既然都不是,那有些東西就不應該升起期盼。
求得太多,就是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