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飯菜不會被浪費了,女人唇角微微勾起道弧度,很輕很淡。
可依舊落入斯野眼中。
“過來。”
他嗓子被濃煙嗆過,還沒完全好,嗓音低沉沙啞,比起平常卻多了幾分蠱惑感。
司染放下手裡的活,擦了擦手,順從地到斯野身邊,仰頭看他,眉目溫柔。
他個子高出她許多,灰藍色的深瞳裡映出她的樣子。
雙手從她後背繞過,箍緊,斯野将她擁入懷中,頭放在她肩窩的位置,硌得司染有些疼。
她性子溫順乖巧,總喜歡遷就着别人,也沒有說出來。
斯野的身子有些發顫,這會兒身體溫度不像吊水時候那麼涼,灼熱的氣息拂在耳邊。
司染不知道他怎麼了,雙手卻下意識地将熱源主人的身體抱緊。
“你怎麼了?”
“别說話。”
司染微抿了唇,任由他抱了會兒,視線所及是的是黑沉夜幕,也是玻璃窗鏡下反射出的兩人影像。
她能看清楚自己白皙的手指微蜷,正放在男人寬闊的背脊處。
高大的男人一頭銀發映在窗戶上,像穿梭于晦暗黑夜的精靈。
幾乎是下意識地擡手,司染摸到了斯野的頭發,發質比想象中柔軟,像羽毛掃過心窩。
她的草草哥哥也有一頭柔軟的短發,卻烏黑烏黑的。
幾乎是一瞬,熱流湧上眼眶,她緊咬住唇。
風從窗戶外吹進來,把床頭櫃上未壓好的文件弄得呼呼墜地。
斯野同時咬住了她的唇,紙頁落地的聲音遮掩住了她的低呼聲,嗚咽下意欲發出的“疼”音完全被他唇吻覆蓋。
他從來沒有這麼強勢地索取過,即便是做的時候,他也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貪婪她肌膚上的溫度,卻不會失控到不能自已。
夜晚的斯野會熱情一些,但那隻是對比白日裡的他自己,對照常人而言,他仍舊疏冷淡漠。
像今晚這樣,絕非平常。
“你怎麼了?”
吻從唇一直蔓延到脖子,司染忍着癢,又問。
吻戛然而止,箍在腰後的手收了回來,對着玻璃窗的反射,司染清楚地看見那雙手在發抖。
她想起了霍言說的“聽到嗡鳴聲先生會發病”的話。
是發病了嗎?
擡眸照舊是一雙深邃入海的眸,無波無瀾遮住所有的情緒。
“你一貫習慣這樣克制自己嗎?”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司染兩次發問,已經是在他底線邊緣試探。
可司染知道,她必須要問。
斯野太疏離了,兩個人既然已經決定在一起,就不能一直這樣。雖然不知道他是因什麼原因那麼強硬要求要娶她,但司染決定要嫁的時候,卻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他救了何豔雨,她唯一的親人,對她有恩。
她對他也有莫名的親近感,嫁給他以後,她願意做一個好的妻子,卻不要求他做一個好的丈夫。畢竟他那張臉再次出現在她身邊的時候,她已經很感恩了。
司染視線上擡,落在他的鼻梁處。
斯野鼻梁挺直,十分硬挺,可沒有那顆山根痣。
那顆她曾經踮起腳尖,在星空螢火下親吻過的痣。
他們外貌看起來八九分相似,某些動作也能找到故人的印記,這對于司染統統都是饋贈。
她對愛情沒有什麼期盼,如果能用另一種方式寄托一下,這一生過起來好像也沒那麼難。
可這樣的情感嫁接對他不太公平,所以司染覺得,她得對他好一點。
斯野背對着她,雙手撐着窗台,墨色高空映襯之下,顯得他背影有些肅寂。
他空摸了下口袋,卻又放回在窗台上,雙腿交叉,似在看夜空風景。
司染猜他是想抽煙。
岑姐說他煙酒瘾都不大,除非應酬必須,在家裡很少會好那口。“塵吾院”各處,也鮮少看到滅煙器。
可今晚來時,她已經看到他抽煙了。
“你嗓子還沒好,不要老是抽煙。”
司染上前幾步,站在他身邊,仰頭望天,卻發現今夜無星。
空落落的天幕,黑沉沉的像能把人吞噬。
斯野雙手疊撐在窗台邊靠着,喉結微微滾動:“你今天話很多。”
“你不說話,所以顯得我話多。”
“可是我剛見到你的時候,我也話不多,你卻更不敢跟我說話。”
“你也說了,那是剛見到你。我隻是不能正常跟陌生人交流,熟絡之後,便好很多。”
捕捉到一個陌生的詞眼,斯野微挑着眉:“你覺得,我跟你,算‘熟絡’?”
司染看着他,平靜地點了下頭,語調很輕,像窗口時不時吹過的風。
“是啊,都已經睡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