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畢業前把最後一筆定制畫的經費打給陳枚以後,陳枚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聯系她,估計錢還夠用。雖然在京北郊區,但畢竟是自己的房子,一旦拆遷那更是不得了,這也是陳枚一直以來的底氣。盡管何岩舟現在做保安,可陳枚已經到了可以領退休工資的年齡,每個月也能拿到幾千的生活費,再加上何岩舟的一份,他們兩個生活是沒有問題的。
再說陳槍也已經上大學了,據說考的是京北大專,旅遊管理專業。
司染覺得這個專業挺雞肋的,以陳槍的體格和性格,更應該上體校。
病床上留着斯野換下來的病号服,地方得整整齊齊,像軍隊裡的豆腐塊。“塵吾院”裡他的東西也是如此,擺放得像用量角器量過角度一樣。
病房裡靜悄悄的,就她一個人。司染俯下身,閉上眼睛,臉頰貼到了病号服上,棉質的衣服上是斯野的味道。
司染深吸一口氣,沉浸在淡淡的氣息裡。
*
沒想到一不小心居然睡着了,斯野的衣服居然一直被她攢在懷裡。再醒還是因為萍萍的電話,說她出去接一趟男朋友的功夫,何豔雨不見人了。
萍萍急得要死,打電話的時候何豔雨已經在地鐵上了,還興奮地拍了張照片給她,讓她放心。
不僅如此,何豔雨還把照片轉發給了司染,看起來對自己能順利坐上地鐵這件事很得意。
司染不敢耽誤,匆匆把東西搬回樓下自己的病房,就趕去地鐵站接人。
其實她今天就可以出院的,可辦理的時候護士長說斯野不讓她出院,特别交代了希望兩個人能一同出院,拜托司染不要為難他們。
路上司染給霍言打着電話,一直忙線無人接聽,信息也沒人回,估計這會兒手機不在身邊。
急得她跺了跺腳,又覺得可笑,居然沒有斯野的電話和微信!需要繞過霍言來傳達。
司染注意着出站口的人群,一邊在編輯框打字。
【麻煩你轉告一下斯野,叫他不要回來】冷不丁被人叫了聲:“小染?”
“等我跟他商量好以後,再回醫院,免得穿幫。我媽自己坐地鐵來了,已經快下車了。”這串字還在心裡沒來得及打出來。司染背後打了一個機靈,手一滑,不知道那條信息已經發了出去,回頭看到何豔雨從另外一個出口出來了,滿頭的汗。
“媽,你怎麼從C口出來了。”從C口到A要走一大截,難怪她熱成這樣。
何豔雨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我管它哪個口,你怎麼來接我了,不在醫院好好待着。”
司染差點沒認出來何豔雨,老太太頭發燙了個卷,還染成金色,跟兩個月前用根黑皮筋頭繩紮個馬尾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
“媽,你染頭發了?”
“哎呦,對哦。”何豔雨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頭,話題還是朝司染身上轉:“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唇這麼白。”
司染被逗得直樂,就是怕被何豔雨看出來她氣色不好,一早特意畫了個淡妝,唇也擦了色。
何豔雨不管,看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裡都覺得心疼。
“媽,我帶你吃個飯。 ”
“不用浪費那個錢。”
司染笑:“我也餓着呢。”
何豔雨改口很快:“哦,那那那那去吃,媽請客。”
*
司染把何豔雨領到一家中餐館,一方面是想給她接塵,一方面是想拖延一下時間。
結果再看手機的時候,被自己發出去的東西吓到。
那條沒編輯完的信息不僅發出去了,還有了條最新回複,就在一分鐘之前:【嗯】
何豔雨從沒來過京北,更沒進個過這麼大的餐廳,坐着有點惶恐。饒是如此,疼女兒的心卻擋過一切。
“小染,在哪點菜呢?媽去給你點。”
司染心裡一酸,好久沒有這種被人當寶貝的感覺。
“現在都是電子點餐你不一定能搞好,我去搞。”
司染找了個借口,哄何豔雨自己先坐會兒,溜到個僻靜的角落裡打電話。
這次嘟嘟聲隻響了兩次,便接通了。
司染連忙解釋道:“霍先生,我上條信息發錯了,不是不讓斯先生回來的意思。是……”
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一會兒霍先生,一會兒斯先生,你這麼叫人不覺得煩?”
司染握緊手機,不敢确定地問:“斯野?”
聽筒裡響過一聲極低的啞音:“現在又敢叫斯野了。”
司染心砰砰亂跳,越到後面尾音越低:“我媽來了,你能不能下午回來的時候,假裝不認識我。”
女人縮在餐廳偏僻的一角,背對着牆,緊張得滿臉通紅。
背影纖瘦窈窕,臉上帶了點淡妝,一眼看上去别緻淑雅。
向玄從洗手間吐了酒回來,煙頭離了好遠就投,手卻沒準,砸到了女人的裙角邊。
司染下意識擡眸看了一下,注意力又重新挪回通話中。
“理由?”對面的男人語氣冷漠。
司染咬了咬唇,想不出什麼斯野一定要遷就他的理由。
“合約寫的,婚姻是否公布,遵從女方意願……”
也就說,她現在不想公開,是可以不公開的。
“哦?那合約是我寫的嗎?”
司染有點急了,何豔雨性子急,她真怕她一個人等急了直接過來找她。
“斯野,能不這樣嗎?”一急之下,竟帶了點嚷求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