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素練風霜(3)
阿槐心軟,但還是搖了搖頭,“女郎與郎君已幫了我很多,我再接受女郎的銀錢豈不是貪得無厭?”
紀常羲聽到阿槐這樣說隻好同意了此事,他離開秣陵那日,又反複叮囑,“阿槐,此去錢塘路途遙遠,你莫要荒廢了讀書,你可是答應了我要在終試中奪得第一的!”
衆目睽睽之下,阿槐耳根子都紅透了,霍韬拍着他的肩膀沖紀常羲笑道:“紀女郎盡管放心,我們碼頭的兄弟,都會幫你監督阿槐讀書的!”
貨船順着水流往南而行,阿槐站在船尾向紀常羲揮手告别,直至再也看不到紀常羲的身影,才緩緩放下了手。
霍韬見狀,調侃了句:“不必如此不舍,又不是不回來了。”
阿槐卻問:“霍門總舵是在錢塘嗎?”
“對,”霍韬極目遠眺,望着重重的青山,歎了一聲,“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那位皇子又讓你做什麼事?”阿槐毫不迂回。
蕭令澤遇刺一事,皇帝并沒有給四皇子蕭令泗定罪,隻将他禁足了三月,并把他手中的金曹①之權交給了三皇子蕭令津。
蕭令泗的母親是王昭儀,其父位至右丞相,如今雖已緻仕在家,但王昭儀的胞兄仍位列九卿,擔任太仆一職。
盡管蕭令泗文不成武不就,比起蕭令澤、蕭令津來說差得很遠,但是母族勢力強悍如斯,并不容小觑,而更值得一提的是,其同母妹舞陽公主蕭煦淺是大燕最受寵的公主。
蕭令澤與蕭令泗表面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遇刺一事後,兩派也真撕破了臉皮,好在皇帝兩邊端水尚穩,安撫蕭令澤的同時,又沒有過于偏心,才讓王昭儀心裡好受了些,畢竟從王昭儀這邊看來,分明就是蕭令澤演的一出好戲栽贓嫁禍給蕭令泗。
不過,阿槐對這些并不十分感興趣,因為比起這些,他更想知道幕後之人是誰。
霍韬眯了眯眼,“哪位皇子?都是拿錢辦事,誰給的錢多,我就幫誰做事,再者說,江湖之大,幹這行的可不隻有我們,說不上幫哪位皇子做事。”
這是在同他打馬虎眼,阿槐不理會,語氣笃定:“若說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那漁翁,定是行三之人,對與不對?”
霍韬挑了下眉,往船艙走去,不說對,也不說不對,“等會夜裡涼,别站在外頭了。”
到錢塘已是十五日後,每到一個碼頭霍韬就要見一些人,有點心鋪掌櫃、打鐵鋪掌櫃,也有酒樓的舞女、綢緞莊的主人。
當然,霍韬也會将阿槐引薦給他們,但隻說他是故人之子,如今是霍門的殺手之一,名叫木鬼。
阿槐離開雜耍團,走出金陵,才知,江湖如此之大。
到錢塘時,錢塘江還未到潮汛時期,雖然是錢塘奇景,但阿槐倒不遺憾,隻是霍韬連連說了好幾次,阿槐實在忍不住,便說了一句:“既然中秋前後是最佳觀潮時間,那師父那時再來錢塘不就好了?”
霍韬“啧”了一聲,“難道這麼淺顯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嗎?隻是中秋時候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哪裡來得及。”
“這樣。”阿槐輕輕點頭,并無追問下去的欲望。
霍韬隻好又挑起話頭:“昨晚我同你說的那件事,你可想好怎麼做了?”
昨夜霍韬同阿槐說,有人出高價買錢塘的瑰寶,但是那瑰寶被封于密室中,隻有曆代郡守知曉。
據說那瑰寶,是南梁遺留下來的,名為上清珠。
南梁世宗曾将此珠用紫紗裹好親自系在皇太孫尚玄的脖子上,屬意其為皇位繼承人,奈何尚玄放蕩不羁,更無心皇位,整日遊山玩水,在觀看錢塘江大潮時,被卷入潮中,屍骨無存,隻遺留下紫紗裹着的上清珠。
世宗痛心疾首,将上清珠封于錢塘,命郡守看守,三月後便溘然長逝,也是從此開始,南梁皇室内部動亂連起,君主一代比一代昏庸無能,才被骁勇善戰的北燕滅了國。
“南梁覆滅已有二十餘年,隻能去找當時的郡守後人,才能尋到上清珠的下落。”阿槐答道。
“就這樣?”
阿槐搖頭:“師父說有人出高價買上清珠,想來肯定是上清珠中蘊藏着什麼不為人知卻又有着極緻吸引力的秘密,不如在這方面做些功夫,若百姓都對此津津樂道,定有人心急,想來奪此瑰寶,到時螳螂捕蟬,我們隻需黃雀在後。”
霍韬笑了下:“阿槐是在逼我?”
阿槐淡定自若:“師父與我,總該坦誠以待。”
“你急什麼呢?阿槐,”霍韬站起來,足足比阿槐高出一頭有餘,“隻要你變得足夠強大,現下我的一切都會是你的。不要去思考對錯,也不要試圖理清事情背後的錯綜複雜的關系,記住,現在的你隻是一名殺手,而殺手最快獲取答案的方式,隻有威脅與殺戮。”
或許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生硬,霍韬又補充了一句,“在錢塘的時間并不多,我隻能給你一個月,一月之内取到上清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