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宋時蘊面露難色。
“怎麼了?”少有讓宋時蘊都感到為難的事,徐醒疑惑地問:“她身子不舒服嗎?”
“哎呀……殿下,”宋時蘊糾結再三,抿了抿唇,“臣女聽說……蕭家此番入宮的人選是定了芷怡的。”
“怎麼會?”徐醒放下茶杯,眉心緊蹙。
蕭芷怡在蕭家并不是最優秀、最顯眼的那一個,就連她的出身都算不上光彩。
她的生父原是蕭家的畫師,一次醉酒與家主蕭棠有了孩子。這孩子來得不體面,蕭棠隻将那名畫師提了做偏房,對這個孩子始終也算不上喜歡。
在蕭芷怡的整個幼年時期,她都隻是蕭家一個不受重視的二小姐。但她遺傳了生父的一雙妙手,勤學苦練多年,終于在一次盛會上博得了頭彩,這才第一次得到母親的正眼相待。
也是在那次盛會上,有幸與公主相識。
論長幼,蕭芷怡上面還有一個姐姐蕭芷雲。論嫡庶,她也并非蕭家嫡出小姐。更何況衆人皆知她與榮陽公主交好,将她送進宮做宮妃顯然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為什麼蕭家還是選了她?
心裡這麼想着,徐醒也這樣問了。
“殿下您想想,”宋時蘊斟酌着用詞為徐醒解釋,“先帝未曾納妃,蕭氏與皇室之間的連結本就愈發淡薄。前一位蕭妃娘娘并不得昭武帝恩寵,在後宮數十年隻誕下了顯王殿下一女。雖說公主封王乃前所未有的尊榮,可顯王殿下與先帝陛下之間的關系……也是有目共睹。”
因此蕭氏便急了。他們迫不及待地将與公主交好的蕭芷怡送進宮去,意圖借公主之力迅速站穩腳跟,以謀奪後宮尚無歸屬的滔天權力。
“芷怡倒是難得硬氣了一回。”徐醒歎了口氣。她知道平日蕭芷怡在蕭家總是逆來順受的。如今是新妃大選的緊要時期,蕭家一定不會允許她缺席此次宮宴。
但她還是沒有來。這已經很明确地展現了她的态度:她不願意。
可事情都鬧到了這個份上,母後和哥哥一定早就知道了。說不定蕭芷怡的畫像已經在比徐醒所知道的更早的時候就被送進了承明殿,大選恐怕也隻是走個過場。
如果真的到了萬事俱備、隻等冊封的地步,那就連徐醒也幫不了她了。
大概也正是因為知道結果已經無力改變,蕭芷怡也沒有趁此機會尋求徐醒的幫助,而是以這樣單薄無力的方式表達着自己的态度、反抗着整個蕭家。
徐醒再次擡頭看向徐望旌。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哥哥和母後已經做了很多事。
他們總說,母後和哥哥會解決好一切。
可徐醒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遊離在一切之外的感覺。
“這是芷怡身為蕭家人的責任,也是她的宿命。況且她進宮後還能陪在殿下身邊,這可比留在蕭家好過得多呢。”宋時蘊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越界了,連忙說點輕松的話緩解氛圍:“殿下,您别擔心,芷怡那麼聰明,一定能照顧好自己的。”
徐醒驟然擡眼。
宋時蘊被徐醒的眼神吓了一跳,說話也變得磕磕絆絆起來:“殿……殿下,臣女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
她當然沒有說錯。不論生在天家或是普通人家,每個人出生便肩負着屬于自己的責任,逃不脫、甩不掉。
徐醒搖頭:“沒有。隻是本宮有點累了。”
“是……”宋時蘊不知自己到底是哪句話觸怒了公主,隻能茫然地目送公主離開了宴席。
上官玉已經等了徐醒許久了。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公主身上移開。他就不信她對他的注視會一點察覺都沒有。
徐醒當然知道上官玉在等她。但她也沒有打算去見他,而是有自己的打算。
“诶?殿下!殿下别走啊!”眼見着公主繞過他就要走,上官玉連忙上前試圖攔截。
沒能近公主的身,他就被兩把佩劍一左一右地攔住了。
“我隻是想……”
徐醒瞥他一眼。
“好好好,”上官玉舉起雙手,連忙改口,“草民,草民隻是想與您說句話。”
“說。”徐醒看着他,很善解人意地給了他一個的機會。
“好吧,其實不是一句,是很多句……您别走啊!”聽他說了半句廢話,徐醒轉身就走。上官玉被浮白和樓坱兩人死死攔住,心急如焚,卻見徐醒在不遠處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上官玉一下就有了底氣。他用力推開擋在面前的兩個人:“看見沒?殿下在等我呢。”
樓坱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隻能退開一步,眼睜睜地看着上官玉小跑着去到公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