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忽然覺得妖丹有些滾燙,燙得她跪倒在地上,右手附在腹部,她的心總感覺有一顆石頭壓着,上不去也墜不下來。
她肯定出問題了,這不對勁。青蓮這般想着。
洪裴瞧見她這模樣,看着就像是被妖丹反噬,心道一句自讨苦吃,視線就看向女子。
他颔首,道:“杭怡,許久未見。”
杭怡一根手指豎在唇中間,噓了一聲,然後往他方向走了幾步,瞥向地上的青蓮,輕聲道:
“你這披着妖皮的凡人,膽子可真不小。堪比化神的妖丹都敢吞下,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青蓮喘了幾口氣,擡眸看向杭怡,回:“你不就是想為那些矮林村的人報仇嗎?我随你處置。”
杭怡冷笑,俯身挑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以一種玩賞物品的惡意目光掃過每一處。
“不愧是百花樓出來的花魁,樣貌倒是一等一得好。”杭怡不客氣将青蓮的臉甩到一側。
青蓮反駁:“我不是!我叫欽思!”
杭怡暢快笑了幾聲,嘲笑她那點岌岌可危的自尊。
“倒是好奇,那位給了你妖丹的人,得多愚笨,才會被你這凡人誘惑住,甘願放棄來之不易的修為。還有……”
杭怡頓了頓,丢了一個眼神給邬今杏,邬今杏這才恍若夢醒般,朝她走去。
“小姑娘,我瞧着她這死樣,你的方案無用了。所以,你還是陪陪她吧。”
杭怡說完,幽藍眼望進還不清楚現狀的邬今杏的無辜雙眸。邬今杏還沒太反應過來,等逐步理解了杭怡的意思後,往後退了幾步。
她聲音顫抖,目光中含着不可置信:“你這妖怎麼過河拆橋!無恥!”
有力的手就已經掐上她的脖子,白嫩的皮膚一下子紅通起來,往紫變去。邬今杏的面色越來越慘白,她努力從聲帶中擠出字:
“你……不會……以為、我們……真的……沒有後手嗎!”
猛烈的咳嗽聲似要将肺咳出,邬今杏無力地跌落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整個人翻倒,就被人拉起。
一隻手拍着她的後背,幫她緩着氣。邬今杏眼中蓄滿淚水,咳得兩眼汪汪,她往手的主人看去,就見宗音娟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下手重了幾分。
杭怡到底還是顧忌二人身後的宗門,如今的修仙界頂峰的修士,允道宗可占了不少。
杭怡轉念一想。這兩人修不過金丹的修為,也不能有後手,就算手中有仙器,以她們修為也使不出花樣,怕是唬人的。
如此想來,她微微一笑:“開個玩笑而已,你莫不是當真的了?”
宗音娟眼刀子往杭怡身上丢,下手又重幾分,邬今杏痛呼聲喚醒理智,道:“活該!”
杭怡知道她們也跑不掉,忽視宗音娟的眼神,轉過身看向地上青蓮。青蓮摸着自己的心,好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大變。她不顧形象地爬起,用着生疏的術法想要逃離這裡。
洪裴見狀,手中的劍朝她徑直飛去。青蓮險險避開,卻突地噴出血,她的心隐隐泛痛,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明顯,妖丹從滾燙變為冰冷,如她的心。
不妙預感愈演愈烈。
她不想和他們糾纏,她要回去。
必須、趕快。
青蓮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她們都是修士,而她雖說有妖力,但她根本不會用。妖丹時時刻刻消磨她的意識,她指尖狠狠嵌入了掌心,溢出絲血。
雙目也變為了豎瞳,濃重的戾氣混着決一死戰的妖力沖向杭怡。杭怡見狀,不慌不忙地拿起肩上的一縷發絲繞在指尖,盯着青蓮,放任她的行為。
洪裴繃緊了線,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青蓮,一旦杭怡失手,他就會立刻沖上去為牡丹報仇。但可惜的是,青蓮不是這樣想的,她的目的隻是為了回家。
她方向一拐,就要往洞穴飛去,就被帶有寒意的妖力困住全身,然後從高處快速墜下,發出巨響。
杭怡松開纏緊的發絲,慢悠悠地走到青蓮身側,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莫不是情郎紅杏出牆了?這般着急可不行,我們事情可還沒解決完。”杭怡說着,眼中惡意滿滿。
這下,青蓮徹底絕了回去的希望,但還是想争取一絲可能。
畢竟,一個守護着村民性命的人,心總不會太硬。
或許、或許還能有生路。
哪怕之後要将她千刀萬剮,她也願意。
青蓮和杭怡捉摸不透有何情緒的眼對上。
她回想起往日百花樓她是如何讨好貴客的樣子,就這般僵硬地扯開嘴角,努力将嘴角上揚,胡亂地整理一下衣裝,但理着理着,一根木簪掉在了地上。
很普通的簪子,沒有一點特别。花紋也無。
若說是一根細長的木頭也不恰當,到底還是光滑些。
她慌亂地撿起,如視珍寶,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凄慘一笑。
青蓮将簪子放在心間,悶聲哭了起來,她可是百花樓名聲遠揚的花魁,最為守規矩、禮儀最為端莊的青蓮。
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此刻當着她們的面,足足失态。
青蓮也不在乎這些,反正,她也沒有尊嚴過。
她沒哭多久,趕忙擦幹淨淚水,連滾帶爬地朝杭怡過去,淚水濕透的手有了泥水,黑了一片。
她啞着嗓哭求道:“求您了,我願意償命,能不能讓我回去看一眼,就一眼。”
杭怡無情地踹了她一腳,臉上沒有動容,她可是妖,而妖向來無情。
青蓮的後背重重地滑過兩尺遠。她來不及痛呼,她的實力也不允許她一鼓作氣回到洞穴。
她洩了氣,無神的眼望着天。
夕陽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