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試圖抓住隻有半圓的太陽,但被人擋住了。陰影蓋住了她的臉,她呆愣地眨了眨眼,五官精緻卻帶着妖特征的臉映入簾。
“前幾日不是硬氣得很嗎?逃得不是很快嗎?怎麼現在知道錯了?”
杭怡手中凝成冰錐,一變二,二變四,一瞬間她後背布滿了細長的冰錐。
“我族的冰雪術,你若是能活着,我也不追究了。”
青蓮沒聽過也不知道冰雪術是做什麼的,她隻知道,活下來就能見到範豫了。
失神的眼聚焦,她強撐站起。
青蓮感激地朝杭怡笑了。
杭怡見了這笑,竟下意識歎了一口氣,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猛地轉身疾走了幾步,似又覺得不對,淡定地繼續看向青蓮。
空曠的地,青蓮站起伸開雙臂,含淚閉上眼,淚珠因此滑過狼狽的臉,消失在衣領。
她感覺她的妖力再消散,不懂這些仙人妖人的區别在哪,但是她隐隐約約猜到,妖丹的主人徹底死亡後,他的妖丹也會逐漸失去妖力。
她因此而活,若是就此而死,是不是也算同死?
算的吧?總歸,沒有離得他太遠。
杭怡到底是妖,她察覺眼前人的生機也在消散,明白了什麼。
她收回了一部分的妖力,将修為壓在了元嬰,一邊感覺威壓不對的洪裴則是不贊同地看她。
“杭怡,她可不無辜。害死自小為伴的好友,如今還害得一村人淨是死傷。你此舉何意?莫不是還真讓她活着離去?”
杭怡嫌棄洪裴,送了一道妖力将他困住,指尖略微上下揮一下,下一秒洪裴就消失在了衆人面前。
被忽略的宗音娟和邬今杏此刻才勉強加入這場戰局。邬今杏緩過來後,就聽到冰雪術,楚楚可憐的眼忍不住往青蓮看去。
冰雪術,是北方妖族所擅長的,而最具代表的就是雪狼族。而這術法,每一根冰錐都是往人的死穴去,基本上一旦被這攻擊到,無生的可能。
什麼不追究,她就根本沒覺得青蓮能活下來。
邬今杏知道自己不應該太心軟,但是青蓮這模樣,實在讓人不忍心。
青蓮本整齊的妝容早已花了,臉上髒兮兮,說是乞丐都是有人信的,哪裡瞧得出一絲花魁該有妩媚。狼妖又是為矮林村受難的百姓出氣,她幾度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确定我隻要能活,你就放過我?”
青蓮死寂的目光落在杭怡身上。
杭怡毫不留情地道:“我可以放過你,但被你所傷的人以及他們的親屬,我可不能做主。若是能活,需得……”
說到此,杭怡一掃漫不經心,勉為其難般解釋道:“念在你沒出人命,一家一家告知你的罪行,他們如何待你你都得受着。直到他們發洩完,你才能回你想去的地方。”
青蓮握緊手,本伸直的雙臂,落下,她絕望:“你明知道我活不了。”
“無礙,不是還有魂魄嗎?沒謝罪完,我可不會讓你進輪回。”杭怡笑得無情,似乎剛才的行為隻是心情好時施舍。
青蓮深呼吸一口氣,道:“悉聽尊便。”
她從衣袖中翻找出木梳和小小的銅鏡,開始理起自己的發髻,她動作快速地搞完,拿出胭脂自嘲地一笑。
“都忘記帶唇脂,罷了。”
她咬破指尖,流出鮮血塗抹在有些蒼白的唇,接着她朝杭怡微微屈膝,開口:“多謝。”
杭怡微點頭,算是接下這話。
青蓮、不,她想以欽思死去。欽思閉上眼,等待着死亡的到臨。
離這不遠處,兩道身影從不同的方向趕來,在山下碰頭後,又開始嗆起來了。
“你那陣法搞完沒?磨磨蹭蹭的。”錘子率先出聲。
潘獻勻來不及和他多說一句話:“别叨叨了,矮林村出現邪氣了!我聯系不上師妹她們,隻能往杏子留的痕迹走,你又是怎麼找到這的?”
“江師妹告訴我的,讓我往這方向找找。”錘子誠實地說。
“我陣法勉強護住,那村子倒是有妖護着。所以我趕緊跑出來找救援。”
兩道跟得緊的光齊齊落在了山上。
錘子和潘獻勻分辨出其中一人是譚師兄後,就趕緊起身往山上飛去。
江見晚拎着溫川謹也到了這,隻是她察覺到了什麼。她往矮林村方向看去,修士好眼力足夠看清籠蓋在上面的黑氣。
這股氣息有些不對,江見晚快速捏決,一道靈力繪制的符咒被她輕輕一推,化為星點朝矮林村那飛去。
溫川謹也順着她的視線看去,藏在袖中的手快速掐算了一番,心中了然,不過還是問道:“江小俠,怎麼了?”
江見晚搖頭,沒回答:“上去吧。”
她帶着溫川謹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
欽思遲遲沒能感受到那股緻命的妖力,卻聽見了一道陌生的男聲。
“喲,說好的殺她呢?”是譚師兄。
“作孽啊。”是剛好見證的一切的潘獻勻下意識道。
“嘶、這……”錘子訝然。
姗姗來遲的江見晚和溫川謹也停住步伐,眼中皆閃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