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商會會長派人去南苑宅子給永昌戲班送參賽名錄,此事也就這麼敲定了。至于背後有主子的反對讓永昌戲班參賽的,自然要與後頭的主子彙報這唱票結果,再議後頭如何行事才好。
商會這邊争論不休,徐州城另一頭的鳳祥戲班也起了争執,同樣是為那永昌戲班。
那唐望午後借着去蔣家唱小戲的名頭偷偷見過許偏安,沒耽誤什麼時辰,他很快就回到鳳祥戲班。卻是一回戲班,就被班主喊了過去,像是早等着他回了。
這鳳祥戲班班主午人鳳與唐望自小便在戲班一道長大,後來一個成了戲班台柱子,一個成了班主。許是身為班主需要操心整個戲班的生計,到底是與一心隻唱戲的唐望長成了不同性子。
見着唐望過來,午人鳳說:“聽祉猷說,你今兒午後是去給蔣家唱小戲了?”
鳳祥戲班所有的戲約哪裡有越過午人鳳的,便是外頭的權貴們要定戲,也要來問過他這班主才行。
唐望随口與祉猷說的由頭,不過是不叫祉猷跟在身邊折騰罷了,如今被午人鳳問到頭上,卻也不想叫他多問,隻說:“沒去。今日蔣家府上有事,與我協商改期了。具體日子沒定,等定了我與祉猷說。”
這是告訴午人鳳在戲班内外都隻能這般說。别管他今日去哪了,總歸不能叫外人知道,便是戲班裡也不知道哪個是自己人了。
午人鳳知道唐望對許偏安不一樣,從前永昌戲班來徐州,唐望都讓他安排戲班别的人上戲,自己偷摸出去聽永昌戲班的戲。甚至唐望一直找機會想結識永昌戲班台柱子許偏安,無奈那觀山海不樂意,也就一直沒讓唐望尋着與許偏安單獨說話的機會。
“唐望!”
午人鳳恨聲喊人,知道他的心思歸知道,但這會兒與從前可不一樣,“今兒你沒聽到徐州城的風言風語嗎?他們永昌戲班得罪了郎中令大人,旁人便是沒什麼牽扯的都知道躲遠些,偏偏你要往上頭湊。你是嫌我們鳳祥戲班在徐州城的日子過得太安穩?”
“你要接下王景略的招攬?”唐望不答反問,神情一點不如在許偏安面前的溫和,反倒是透着些肅然。
午人鳳沒有回他這一問,隻着急忙慌地四下環顧,确信周遭沒有隔牆之耳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這祖宗真是什麼話都胡說出口!
午人鳳說:“不管我們是不是答應,對那永昌戲班能遠着些便遠着些,何苦要牽扯上關系。你一心為永昌戲班那許偏安操心,怎麼不替我們鳳祥戲班想想想?”
唐望冷然道:“若不是為鳳祥戲班着想,早在得知王景略要來徐州城這一消息,我就已經想帶着鳳祥戲班離開徐州城了。王景略是什麼人,你我都清楚!”
那就是個從吃人的村裡裡爬出來的一個食人魔!
午人鳳語塞。是,唐望一直勸他走,是他不想走。
他們戲班在徐州城幹得好好的,平日裡唱唱大戲、小戲的,名聲有了,銀錢也不少,在這徐州城也買了宅邸,好些個戲班的都在這娶妻嫁人,算是徹底安定下來了。若是離開徐州城,去其他地方從頭來過,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可如今王景略已經私下招攬過他們,雖說不強求,但午人鳳和唐望都知道,這事躲不開!不過是他們鳳祥戲班趁着多事之秋拖着罷了。可要是王景略強逼,要拖也是拖不住的。
說起這事,兩人之間氣氛沉到了谷底。沉默半晌,還是午人鳳先開了口問說:“你去見許偏安他怎麼說?”
見午人鳳态度稍加妥協,唐望也軟了脾氣,搖頭說:“我去的時候,王景略派人來請他過府。我與他沒怎麼說上話,但匆匆提醒了一句,看着他是上了心的。”
至于他的行迹,暫時應當是無事的。
他離開南苑宅子,所謂蔣家本就是假的自然也不能去,于是就在近郊那随意逛了逛,這才去城門外坐了馬車回城。
便是有心之人盯着他行動,也能稍加迷惑一二。
唐望想聯合永昌戲班一起對付王景略,但午人鳳對這事一點都不看好。永昌戲班和鳳祥戲班湊在一起也不過是兩個戲班罷了,變不成什麼厲害人物。那王景略可是郎中令啊!民不與官鬥,何況他們是唱戲的下九流。
但除了永昌戲班,午人鳳也想不到還能尋誰相助。與王景略周旋,他午人鳳又何嘗願意!
當然唐望冒險提醒許偏安,也不是将寶都壓在了永昌戲班頭上。午人鳳所擔憂的也不無道理,永昌戲班不過是個戲班,甚至他們不樂意随時能離開徐州城,比鳳祥戲班自如太多。所以他也不敢全心相托,隻想等許偏安從王景略那回來,後續再見一回,是分是合,定下一個确定的章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