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選擇放棄治療。
這一刻,楚懷夕非常感謝徐以安的坦誠。
在無能為力的時候,人便會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人與人之間,有過一瞬間便足夠。
楚懷夕沉默許久,看着徐以安,眼角的紅暈消耗殆盡,一字一頓地說:“徐醫生,我們的床伴關系到此結束,你走吧。”
這人眼尾上挑的弧度與初遇時别無二緻,隻是在目光相接的刹那,一汪春水驟然結冰。
徐以安下意識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像被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許久後,她吐出一個音節,“好。”
門扉合攏的餘震中,徐以安解開襯衫第一顆紐扣,走廊燈光斜切而入,将她的影子釘在蒼白的牆上,如同一具等待福爾馬林浸泡的标本。
季瑾溪在第一時間便得知了自己兩位好友的決裂,翌日一大早,她便拄着拐杖前往徐以安辦公室,敲了敲門。
“請進。”
季瑾溪推開病房門,九月的風裹挾消毒水味從百葉窗湧進來,涼飕飕的。
她縮了縮脖子,直奔主題,“老徐,其實楚懷夕接近餘歲安是我…”
徐以安寫病曆的手頓了頓,冷聲打斷,“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朋友,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一句都不要。”
季瑾溪一噎,眉頭緊皺,“你倆至于嗎?”
“至于!”徐以安推了推眼鏡,淡漠道:“我們都該回到既定的軌道。”
季瑾溪想到有同樣想法的楚懷夕,在心底歎了口氣,扁了扁嘴,“行吧,我不提了。”
一周後,康複出院的季瑾溪約楚懷夕在一家安靜的餐廳吃飯。
燈光柔和地灑在餐桌上,周圍的人們輕聲交談,營造出一種靜谧的氛圍。
宿醉的楚懷夕姗姗來遲,季瑾溪擡眼看向楚懷夕,目光裡帶着幾分探究和關切。
兩人點完餐,短暫的寒暄過後,季瑾溪終是忍不住開口,“夕夕,你真的放下老徐了嗎?”
楚懷夕聞言手一抖,拿起的水杯差點沒拿穩,她穩住心緒,咧着嘴笑,語氣誇張,“當然放下了,說實話,我現在完全想不起她長什麼樣了,哈哈哈哈…”
楚懷夕的笑聲引來其他客人側目。
“你笑聲能不能小點!”季瑾溪嗔她一眼,眸光一轉,指向斜對面的女人,一本正經,“你看那人和老徐像不像?”
楚懷夕聞言轉頭望去,使勁搖頭,“你什麼眼神啊!她倆明明一點都不像好嘛。徐以安皮膚比她白,眼睛比她大,而且雙眼皮深深的,山根也很高,嘴唇還薄…”
倏地,她止住話。
季瑾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挑眉一笑,“你這不是記得很清楚嗎?”
楚懷夕抿了抿唇,“這不是記憶突然回籠…”
季瑾溪沒被她的話糊弄,“别騙我了,你明明沒有放下,明明不開心…”
楚懷夕将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真的,你别多想。我現在生活挺好的,自由自在的。”
這時,服務員端上了菜,楚懷夕連忙拿起筷子,轉移話題,“快吃吧,這家菜味道還不錯。”
季瑾溪沒動筷,直直盯着楚懷夕,“你要是難受,千萬别硬撐着,憋在心裡會憋出病的。”
楚懷夕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簾,深吸一口氣,“我真沒事,隻是偶爾回想起這半年的日子,就覺得自己怎麼可以那麼戀愛腦。現在挺好的,我不用再失去自己,她也不必再委屈求全。”
季瑾溪重重歎了口氣,“行吧,你要是有什麼心裡話,随時都可以跟我說,我開導你。”
楚懷夕點頭,“快吃吧,吃完陪我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