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正小口吃着青菜,聞言擡起頭,對沈清言露出一個很淺、但比對我時真誠許多的微笑:“嗯,好,我待會兒嘗嘗。” 她的目光落在沈清言臉上,帶着一種自然的信任和親近感。
這個細微的差别,像一根細小的刺,紮了我一下。她們之間……似乎有種我無法介入的默契?是因為同是法律專業(如果沈清言是法律崗)?還是性格更投契?
我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低頭看着餐盤裡沈清言夾給我的那塊排骨,卻沒什麼胃口。眼角餘光卻不受控制地瞥向身旁的蘇源。她吃飯的樣子很安靜,小口小口地,咀嚼得很認真,幾乎不發出聲音。一縷碎發垂落在她白皙的頰邊,随着她低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她微微側着臉,對着沈清言的方向,專注地聽着沈清言介紹單位各部門的情況和幾位主要領導的風格。
午後的陽光透過食堂巨大的玻璃窗,毫無遮攔地傾瀉進來,明亮得有些刺眼。這**過于明亮的光線**,像舞台的追光燈,将我們這小小一桌照得無所遁形。我坐在蘇源旁邊,感覺自己像個笨拙的闖入者,一舉一動都暴露在這強光之下,顯得格外僵硬和不自在。尤其是當我的目光,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帶着無法掩飾的眷戀和探究,悄悄落在蘇源低垂的側臉和那熟悉的袖口格紋上時——她似乎**極其敏感**地察覺到了。
不是轉頭,不是對視。她的身體非常細微地、幾乎難以察覺地**繃緊了一瞬**。就像一隻在草叢中安靜覓食的小鹿,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危險的信号。随即,她拿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緊,原本自然垂落的眼睫飛快地扇動了幾下。然後,她不動聲色地、極其克制地将身體往遠離我的方向,挪動了**微乎其微的一點點**。
那真的是極其微小的一個動作,可能隻有幾毫米的距離。在嘈雜的食堂裡,在旁人看來,或許隻是調整了一下坐姿。但對我而言,那無異于一道清晰無比的**邊界宣言**,帶着冰冷的拒絕和無聲的警告。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猛地燙在我試圖靠近的心上。
**她的目光,甚至沒有擡起看我一眼。** 依舊低垂着,專注地盯着餐盤裡的青菜,仿佛剛才那瞬間的緊繃和疏離從未發生。隻是那微微向沈清言方向傾斜的身體弧度,和刻意拉開的、那幾毫米卻如同天塹般的距離,無聲地宣告着:**請勿靠近。**
我的心,在明亮的、帶着食堂飯菜油膩氣息的陽光裡,一點點沉下去,沉入冰冷刺骨的象限深淵。那件熟悉的灰色外套,那袖口的格紋,此刻不再是溫暖的初遇信物,而是變成了禁锢她的、冰冷外殼的一部分。而我灼熱的目光,隻是驚擾了栖息在殼内的、一隻受驚的鳥。
她坐在我旁邊,穿着我們故事開始時的衣服,在故事新章的起點。而我灼熱的注視,隻換來她像**受驚的鳥**般,無聲地、堅定地,挪開了那微乎其微、卻重逾千鈞的幾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