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嚴寒仿佛已沁入骨髓,即使踏上了南方濕潤溫暖的土地,許知微依舊覺得周身裹着一層無形的冰殼。高鐵站喧嚣的人潮,熟悉的城市氣息,都帶着一種隔膜的疏離感。她拖着行李,像一顆脫離軌道的行星,沉默地返回了那個離開了數月、卻仿佛從未離開過的漩渦中心——單位。
推開辦公室厚重的玻璃門,撲面而來的是與北方基地截然不同的喧嚣熱浪。彩帶、氣球、排練的音樂聲、興奮的議論聲交織在一起——一年一度的聯歡會進入最後沖刺階段,空氣裡彌漫着節日的浮躁和忙碌。
許知微的出現,像一顆投入滾油的水滴。
“啊——!!!”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尖叫劃破嘈雜。顧昕瑤正踮着腳往牆上貼一個亮閃閃的“福”字,聞聲回頭,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手裡的“福”字啪嗒掉在地上也渾然不覺。“知微姐!!!!”她像顆出膛的炮彈,帶着巨大的動能和毫不掩飾的狂喜沖了過來,一把抱住許知微,力道之大讓許知微踉跄了一下。
“你回來啦!你真的回來啦!天哪天哪!你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源姐!源姐!快看誰回來了!”顧昕瑤激動得語無倫次,抱着許知微又蹦又跳,仿佛失而複得的珍寶。她的聲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蘇源正在角落幫忙整理演出服裝,聞聲擡起頭。看到許知微,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溫和而真切的微笑,點了點頭:“知微,回來了就好。” 眼神裡是朋友般的問候,帶着大病初愈後的平靜。
其他同事也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問候着:
“許工回來啦!”
“北方冷不冷?”
“任務順利吧?”
“正好趕上聯歡會!太棒了!”
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包圍讓許知微有些無所适從。她像剛從冰窖裡撈出來的人,驟然被丢進暖爐旁,隻覺得一陣眩暈。她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一一回應着:“嗯,回來了。還好,挺順利的。” 目光卻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
然後,她看到了林夏。
林夏站在不遠處,手裡拿着幾支舞台用的道具花。她沒有像顧昕瑤那樣沖過來,也沒有像其他同事那樣熱情問候。她隻是站在那裡,隔着幾步的距離,靜靜地看着許知微。琥珀色的眼眸裡,沒有了離開前那冰封的憤怒和委屈,也沒有了最初的熱烈和依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帶着審視的平靜,甚至……一絲刻意維持的淡然。
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空氣似乎凝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