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那雙淺棕色眼睛溫和的注視下,他試探着伸出手,兩根手指輕輕搭在逐水劍的劍柄上,距離虞回川的手不過兩寸。
劍身包裹的靈力如同水波一般柔和,在他觸碰到時輕輕晃了兩下,随即他便感覺到有什麼溫和的東西包裹住他的手指。
虞回川松開手,示意他抓住劍柄。
“逐水很喜歡你,你願意将它拔出來嗎?”
殷白溪擡眼對上他的眼睛,随即一笑。
“寶劍相邀,自不敢辭!”
言畢,他擡手,便緊緊抓住劍柄,将逐水從劍鞘中抽出來,長劍呼嘯一聲,發出陣陣劍鳴。
此時他們已在蘭亭苑的地界内,虞回川便道:“想必二公子已猜到我來此所為何事,問天宗的秘法可輔助殷氏族人接受家族傳承,師妹看不上下一代弟子的資質,便請我來了一趟,二公子可看上我了?”
他說話時面上總帶着清清淺淺的笑意,眼神也是極認真地放在對方身上,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微微上揚。
殷白溪垂眸看着逐水劍,在手上輕快地挽了個劍花,方才擡眸看虞回川,笑道:“師叔姿容絕世,我心向往之,豈有看不上的道理?”
虞回川聽到他的話,笑意更濃。
“這話二十幾年前,我也曾聽過,看來我這二十年确實沒什麼變化,竟讓二公子做出了相同的評價。”
殷白溪道:“這樣的評價,旁人可是極難從我這得到的,但若放在師叔身上,我卻覺得遠遠不夠。”
他微微眯起眼睛,十分沉醉道:“師叔絕世無雙,又身份尊貴,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好,我等凡俗得見師叔一面,已是三生有幸。”
他嘴一張,便是一連串的誇人的話,直讓虞回川失笑:“好了,誇我便誇我,二公子何必自貶?二公子龍章鳳姿,能再見二公子,也是我之幸。”
殷白溪擡手将逐水重新插入劍鞘之中,道:“我們這樣的關系,師叔何必再二公子二公子的喚我?”
虞回川微微一頓,笑道:“嗯,确實如此……”
他稍思索了片刻,道:“白溪?”
殷白溪聽見他喚自己的名字,便歡喜道:“我在!”
達到目的拉近關系後,他便十分自來熟地上前,試探地扯住師叔的衣袖:“既然到了蘭亭苑,師叔,不妨先去我房裡坐坐?”
虞回川任由他靠近,溫和道:“白溪不覺得打擾便好。”
“怎會?”
──
入夜。
虞青淩垂眸看着桌上的三樣東西。
青霜劍,通訊玉簡,以及殷白溪贈的玉佩。
他的目光長長久久地落在那塊玉佩上。
夜裡寒氣逼人,過了許久,他才移開目光看向通訊玉簡。
似是察覺到些許不對勁,他微微皺起眉頭。
自從兩個多月前秘境意外之後,兄長每過三日便會給他來一道訊息,今日已是第三日,卻沒有絲毫動靜。
他知道兄長一向極少出現這樣的情況,心裡便不由得擔心是否出現了什麼意外。
略微猶豫,虞青淩還是拿起玉簡,給兄長發了一道訊息。
等了一會兒,那邊便回了訊息,幾句寒暄過後,話題結束。
虞青淩心裡卻始終有種異樣的感覺,揮之不去。
……兄長極少會如此,似是耐心不足,正在忙别的事一般。
──
“師叔在回訊息?”
殷白溪從櫃子裡拿出一罐天山雪蓮茶葉,便見虞回川正拿着玉簡。
虞回川颔首:“家中幼弟的訊息。”
殷白溪想起虞回川的弟弟和虞青淩同齡,便笑了笑,虞青淩可不是會主動發訊息的性格,兩三天了,他的玉佩還沒收到任何一點動靜呢,看來同姓同歲果真隻是巧合吧。
抛開某些不切實際的猜疑,殷白溪笑着湊上去:“有我在當前,師叔還隻顧着回弟弟的消息嗎?”
他在家中耍賴慣了,對長輩都是這副争寵的德性,這下子便也不自覺帶出了些許,像隻争奪主人關注的貓兒似的,帶着些驕矜。
虞回川失笑,擡手發過去一道訊息,便放下玉簡,道:“顧不得,有你便足夠了。”
殷白溪辨不清他話中的真假,但這話卻哄得他開心,于是歡歡喜喜獻寶似的将茶奉上去。
“這是我的好友,小天,雲水天,他帶來的,縱使我不喜飲茶,卻也不得不承認,這茶滋味甚好,師叔可要嘗嘗?”
虞回川遲疑:“雲水天,極寒之域的雪族少主?将他所贈之物轉贈于我,可有不妥之處?”
殷白溪十分了解好友,便肆意一笑:“師叔不必介意,小天隻會覺得開心──在他眼裡,這樣的行為是我們親如一家的體現,他很喜歡我拿他的東西做人情,仿佛做了我的後盾一般。”
當然了,這個道理隻在雲水天和柳铮身上成立。
若是換成薛絕崖和姚流金,這兩人絕對會大怒,那麼他接下來的幾個月就不得安生了。
殷白溪取茶葉,動作風雅,有模有樣地開始泡茶。
虞回川見着他的動作,便笑。
“我來罷。”
言畢,接過茶葉,慢條斯理地完成剩下的步驟。
那雙手如白玉一般,仿佛巧奪天工的造物,撚着漆黑的茶壺,更顯出幾分美好,手指纖長而有力,叫人手癢,想牽上一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