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青淩又不說話了。
殷白溪看着他,慢慢地想,他好像總是如此。
總是鼓起勇氣開口,想要得到些什麼,卻又在将要提出要求時止住,将一切再壓回心中。
偏生那種渴望又從眼神裡透露出來。
叫人半點忽視不得。
酒喝多了,心中便也有幾分燥熱,在這種燥熱之下,反倒心清目明。
是他錯了。
殷白溪想,他本以為,像虞青淩這般看上去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不至于也對他有些别樣的心思,卻沒想到,在他過往沒注意的許多次,這人的渴求都快從眼睛裡溢出來了。
這實在太明顯了。
一個從來冷冷清清,天仙一般的人物,偏生在看向你時,雙眼便靜水起波瀾。
……
唉,造孽。
真的是造孽啊。
殷白溪慢慢後撤了一步,以便他更冷靜地同虞青淩對視。
“虞青淩。”
他面上扯出一個微微的笑。
虞青淩看着他,那雙眸子黑漆漆的,有種犬類特有的專注與鋒利。
“你喜歡我啊?”
殷白溪笑意更深,語氣輕飄飄的,眼睛卻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虞青淩眼神一震,表情依舊冷淡,但身後卻隐隐有尾巴的幻影。
啊……
表情保持得挺好,回頭讨教一下,也好讓他殺邪魔的時候也保持這樣完美冷酷的表情。
很漂亮。
殷白溪心裡有了數,便毫無顧忌地上前兩步逼近。
而在他剛站定的同時,虞青淩受了驚一般,往後連退幾步。
殷白溪見他這副模樣,覺得自己頗像個欺男霸女的惡霸,不由得有幾分好笑。
“師弟,不喜歡我便直說,我也隻是猜測罷了,你何必如此視我如洪水猛獸?”
他便做出一副失望難過的表情。
“我竟不知師弟嫌棄我至此……”
他歎了口氣,十分寬容的模樣。
“罷了,師弟既不喜歡我,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師弟自便,我先回房了──”
他話音未落,便被人急急打斷。
“并非如此!”
虞青淩聲音裡帶上幾分急促,而在說完這四個字後,又遲遲吐不出下一句,隻看着殷白溪,仿佛内心在經曆什麼難捱的掙紮。
殷白溪好整以暇,絲毫沒有同情心。
“哦?并非如此的意思是──什麼?”
他甚至刻意添了把火。
殷白溪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興趣與看好戲的表情。
他如此直白地将自己的惡劣袒露在虞青淩面前,告訴他,是的,他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享受着他的掙紮、愛慕、羞恥,以此為樂,死不悔改。
他并不是之前所表現出的那樣,是個完美的關心師弟的好師兄。
若是如此,你還要喜歡他嗎?
兩人對視之間,他在等着虞青淩的決斷。
三步并作兩步。
殷白溪略微驚詫地看着虞青淩将手中的劍放在一邊,朝着他快步走過來。
依照他的身手,可以躲過,但他偏偏站在原地沒動。
腰被人狠狠掐住,往上一提,一個灼熱的、帶着些急促的吻,便落在他唇上。
虞青淩顯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這個吻青澀又單純,僅僅兩唇相貼。
殷白溪在此刻卻遲疑了,手微微擡起,抓住虞青淩的肩膀。
推開。
還是擁抱?
……
“虞宗主,在看什麼?”
虞回川将目光從手心裡的玉佩上移開,看向好友,微微一笑:“一位少年英俠所贈之物,我歡喜他,便多看看。”
好友是流光谷的谷主,與他自小相交,從未見他如此直白地說過歡喜什麼人,不由得大驚。
“幾個月不見,你竟要多出個道侶來了?”
虞回川聞言,卻是垂下眸子,無奈地笑了下:“道侶之事,他怕是并不願意。”
好友不解:“怎會如此?你可是問天宗宗主,實力超群又位高權重,他有何理由拒絕你?”
虞回川溫和道:“少年人,意氣飛揚,總是更愛自由些。”
好友咋舌,多年相識,他自認對虞回川的脾性也有所了解,虞回川雖然對小輩多有寬容,卻也不是那等溺愛之輩,一旦涉及原則,他也是不會讓步半分的。
虞氏一代又一代傳下來,一生一世一雙人便是家訓,平日裡,虞回川若是碰到那等風流濫情的人,也定然是要皺眉斥責的。
而如今,面對心中歡喜的人,竟說什麼自由?!
說的好聽點,叫給歡喜的人自由的空間。
說的直白點,就是任由相好的在外頭還有别的相好。
虞回川真成聖人了?!
面對好友驚詫難以理解的目光,虞回川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于是解釋道:“你若見過他,便能知曉了,他那般的人,是無法被私有獨占的,他既喜歡自由,我給他又何妨?總歸我在他身邊便是了。”
哦,這意思是,有别的相好可以,但他得是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