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巴拉提……”男子似乎酒醉未醒,搖頭晃腦地回答:“來自庫吐魯克。”古裡甲覺得這個地名很耳熟,仔細思考了片刻,告訴陀阇迦:“國王,這庫吐魯克好像是國都附近一個村莊的名字。”
陀阇迦不假思索道:“村莊?莫非屬于哪位王公貴族的采邑?去查查。”然後繼續盤問這名叫巴拉提的兇犯:“你為什麼要傷害本王的女兒。”對方并沒回答這個關鍵的問題,反而變得颠三倒四,使勁抓着頭發形同一個瘋子,嘴臉不斷淌着唾沫,傻笑不止:“嘿嘿嘿,好酒好酒,再來一壺……”
陀阇迦發怒道:“本王問你話呢,你給本王老實回答,你為什麼要傷害本王的女兒?”兇犯淌着唾沫傻笑道:“嘿嘿嘿,花好月圓夜,美酒佳肴……喝完一壺再來一壺!”陀阇迦問:“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這樣做的?”兇犯或許沒聽進樓蘭王的問話,搖頭晃腦,自顧自地哼着小曲兒,答非所問:“好做好做,再來一壺!”陀阇迦耐着性子,最後問一句:“你是怎麼混進宮對天香長公主行兇的?”
“美酒滋味如何呀?來來來,咱們弟兄兩個滿上,不醉不歸,嘿嘿嘿嘿……”
答非所問,語無倫次,這是何等人矣?陀阇迦惱羞成怒,正要發作,被費塔哈勸住:“這小子瘋瘋癫癫,審問起來恐怕有難度,況且國王你也事務繁忙,卑職認為不如先回去等候幾日,這裡交由卑職等負責。”陀阇迦看着搖頭晃腦,神志不清的兇犯,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隻好悻悻然地允諾:“那好吧。本王就交由你全權負責,期限是今日日落之前,本王要知道答案。”
“他起初還能回答自己的名字和來曆。”索芒走出牢獄的大門時,回想起審問兇犯的細節,隐隐感覺有些蹊跷,自言自語:“可國王一問到關鍵問題,他就變得瘋癫。有沒有可能是故意裝瘋逃避。”古裡甲說:“這個要等到典獄長審問之後才能知曉。”“國王。”熱合曼快步走到沉默不語的陀阇迦旁邊,信誓旦旦道:“卑職能夠以項上人頭擔保,王宮大門戒備森嚴,兇犯亦面生,絕對不可能躲過侍衛的眼皮子混進來。”
陀阇迦罵道:“可是他确确實實出現在王宮裡面!你作何解釋。”索芒認為隻有一種可能:“或許,他早就隐藏在王宮裡面了。作為一個外來人,如果缺乏事先有預謀的接應,絕對不可能混進去也沒被發覺。守城都尉你說對嗎?”
“對啊。卑職怎麼沒想到?”熱合曼恍然大悟:“肯定是這樣。”“國王,國王,卑職等是被冤枉的!肯定是有人事先把兇犯藏在宮裡,待到适時機會就放出來,襲擊天香長公主!”
“國相。”陀阇迦扭頭看着古裡甲:“回宮以後,你代本王去做一件事情——”
“國王有令。”古裡甲回宮便首先來到匈奴女人的寝宮,宣讀樓蘭國王的诏書:“天香長公主深夜遇襲一事,經初步查驗疑點重重。因王後近來與天香長公主頻頻交惡,故而遇襲一事不能排除王後懷恨在心,蓄意報複的可能性。鑒于事态惡劣,本王現決定将你的正宮王後的位置降至側後,内宮管理大權交由渾忽太後,同時勒令側後你閉門思過,如有再犯降至宮廷貴人,一直屢犯屢降,直至貶為庶人為止。”
“天香長公主遇襲分明是一個瘋子所為,國王無憑無據,豈可貿然處置本後?”珤勒爾得知自己被降位還剝奪内宮管理大權,幾乎要氣炸了。“王宮大門戒備森嚴,若非事先有預謀的内外勾結,”古裡甲說:“一個瘋子能混進來行兇嗎?”
珤勒爾語塞:“這和本後何幹?宮裡這麼多人,國王偏偏懷疑本後?” 古裡甲冷笑道:“诏書方才說了,人人都知道你和天香長公主交惡,就算還有其他的疑兇……王後,不,側後你也應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
誰。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栽贓本後?珤勒爾的胸口劇烈起伏,感到心髒隐隐作疼,微微喘着,似乎氣接不上來:本後是想除掉小野種,可什麼都還沒做呢,本後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到底被誰搶先了一步,栽贓陷害本後?她如同吃了啞巴虧,有冤無法訴,有氣無法撒,有苦無法說,捂着疼痛的胸口,向後一個趔趄癱倒在地台上直哼哼:“……”
“國王。”焦頭爛額的典獄長費塔哈在日落之時進宮禀告審問情況:“卑職經過再三訊問可這個巴拉提。他總是胡言亂語,什麼美酒、再來一杯的,足足問了數個時辰也沒說得出實情。”
陀阇迦倚坐在地台上,一隻手托着臉,雙目緊閉:“查清楚此人的來曆了嗎。”古裡甲回答:“庫吐魯克村位于國都城西面大約一百多裡的地方,并不屬于哪位王公貴族的采邑。”
陀阇迦睜開眼睛,驚詫地看着國相:“不屬于采邑?”
古裡甲解釋說:“國王,你忘了?樓蘭國内并非所有的村莊都是屬于采邑啊。”“自從前王頒布法律禁止王公貴族通過各種形式擴張采邑強占平民份地及公有地之後,那些采邑之外的村莊自給自足獨立謀生,過得可逍遙呢?”
陀阇迦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睜開眼睛,“啪”手掌狠狠地拍在桌面上:“查!用盡一切辦法,繼續給本王查!你們都是朝裡的老人家了,多麼棘手的案件都辦過,多麼難對付的兇犯都見過,還奈何不了區區一個瘋癫小子!?”
“語無倫次,答非所問。”黎帕那的傷勢恢複得很快,已經能坐起來說話了,雖然頭上還裹着白紗布,但精神滿滿,盤着雙腿,不斷從盤子裡捏酸杏幹邊吃邊自言自語:“形同瘋癫……自稱從采邑之外的地方來……”
尉屠耆坐在床榻邊,沉思說:“如果他來自某個采邑,那麼采邑的領主,也就是某位王公貴族自然會被牽扯進來。”“不過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塔卡爾親王那些個老小子最擅耍弄長兩面三刀的伎倆,早就不值得王後相信了。何況眼下西域的形勢他們也不會敢聽從王後唆使。”“話是這麼說。”黎帕那又吃了一片酸杏幹,心裡感到不踏實:“可我突然遇襲,說明她還是有幾分搞鬼本事的。”
“曼琳。”黎帕那把守候在外面的曼琳叫進來:“你想法子幫我打聽打聽整座樓蘭王宮裡王後到底布下了多少眼線。”曼琳點了點頭,黎帕那又叮咛說:“記住,要悄悄的,絕對不能大張旗鼓以免打草驚蛇。”
“诶诶诶!黎帕那。”坐在桌子旁邊的艾葳蕤不樂意了:“怎麼不讓我去。”“曼琳比較合适啊。”黎帕那說:“好歹她在宮裡的時日比你我都長些,探聽消息非常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