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勒敦說:“精絕王發來邦交照會,說明他很重視此事,罪婦早已被處死,他居然要求我們樓蘭人在十日之内交出人?”“哼。”陀阇迦拍扶手大吼:“罪婦雖嫁精絕但出自樓蘭,本王依法将罪婦處死,他精絕王能把本王如何?企圖借此事幹涉樓蘭的内政,休想!本王也不是吃素的!!”
說得是啊,他精絕王是不能把你樓蘭王怎麼樣。而我卻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索芒回到宮邸便坐在地台上心事重重一言不發。庫爾班也跟着過來串門見狀好奇地問想什麼呢?
索芒看過照會的内容,“精絕王勒令國王在十日之内放人,我覺得他應該不是傻瓜。世仇擺在眼前,他能猜不到樓蘭國王肯定會拒絕?”
庫爾班思考片刻:“如果他猜到樓蘭國王不會答應,為何要發照會?”侍女過來給兩位國王倒茶,索芒含蓄地說:“極有可能是試探。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沒這麼簡單。”
庫爾班驚詫:“難道精絕王會報複?”索芒說樓蘭國王不理照會,那精絕王豈不是很沒面子?弄不好會借此事再次挑起事端呢……
“王子?”獄卒看見安歸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立馬起身彎腰行禮:“你怎麼來了。”安歸詭秘地笑了笑,扔給他一個裝滿金币的小袋子:“護國大将軍最近可好?”獄卒回答說一切安好。安歸說那就對了,我今日特意來探望探望這個半親的親戚。
“箋摩那!”安歸走到牢房前,目光穿過欄栅看見他坐在裡面留着豆大的油燈光閱讀,“呵呵呵,沒想到你還能把坐牢坐得如此有滋有味啊。”箋摩那頭也不擡,全憑聲音判斷訪客,神情冷淡,回話也冷淡:“你來做什麼。”
“怎麼。我不能來嗎? 你被關進來這麼久了,我們好歹有一點姻親關系,我過來探望探望也是應該的嗎。”
“……”箋摩那沒理他 ,因為心裡直覺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果然,安歸把一隻手搭在欄栅上,說話的内容是報喜,但用的卻是一種羞辱的口吻:“哎,我和海珑麟成婚了,她現在已經是我的妻子了,你懂不懂?”箋摩那立馬明白他今日來探望的真是用意,心裡燃起熊熊怒火可礙于如今恥辱的階下囚身份不便發作,“是嗎那我祝賀你們了啊。”
“喲喲喲,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你不是應該生氣的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
“你的心上人嫁給我了, 你不生氣?不嫉妒?”安歸話音未落,牢房裡立即響起驚雷般的吼聲:“安歸!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啊哈,難道你不過分嗎?”安歸眼見箋摩那發怒也不再僞裝:“衆目睽睽之下你們孤男寡女一室,鬼懂得到底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翻舊賬,诋毀!箋摩那忍無可忍将手裡的書卷向欄栅砸去:“無恥之徒,滾!”“箋摩那,你給老子聽着。”安歸也知道這種見不得人的醜事不便說得太明白,畢竟傳出去有損自己顔面,他惡狠狠地盯着這個“假想情敵”豎起手指放出狠話:“你…… 還有賴丹那個混賬東西,給老子帶來的恥辱,老子遲早要讨回來,走着瞧!!”
“什麼?”陀阇迦剛剛平息精絕王外交照會的怒火,沒想到剛回到寝宮麥爾瓦依提汗上來禀告方才在牢獄裡發生的事,他再次火上心頭:“安歸去找箋摩那?”“可不是麼。國王”麥爾瓦依提汗繪聲繪色地說:“你是沒看見那場景,箋摩那沖着大王子發很大的火!他們兩個發生了很激烈的争執。”陀阇迦猜到五六分:“難道又是因為海珑麟的事?”麥爾瓦依提汗回答: “卑職認為極有可能。”陀阇迦将怒火中燒:“ 她已經嫁給了安歸,還想怎麼樣?難道還在惦記箋摩那!”
“這個,庶公主是否惦記他, 卑職不得而知,不過他沖着大王子發火那樣子,沒準。”
“沒準什麼。說。”
“沒準。”麥爾瓦依提汗壓低聲音:“沒準是罪人在惦記庶公主呢。”“放肆!”陀阇迦覺得火氣湧上頭頂,幾乎要把頭發給燒着,怒吼道:“本王關押他這麼長時間,他居然還不知道悔改,還在想着和那個孽障勾三搭四!!這種人,本王殺他個十次都不夠!”麥爾瓦依提汗眼見國王動了殺心,立刻使出個“以退為進”之計,好言安慰:“國王你息怒,息怒哈.....”“卑職給你倒一杯茶。”
陀阇迦哪有心思喝茶:“不用!”麥爾瓦依提汗說:“國王,其實你也不用生氣,庶公主已經出嫁,箋摩那再怎麼惦記也沒用,這是安歸王子的家務事,卑職相信安歸王子一定會妥善處理這件事的。”陀阇迦冷笑一聲:“軍事貴族有多嚣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會害怕安歸一個旁系的王子?!”
“廢物!”麥爾瓦依提汗回到佛陀伽耶大菩提寺就挨了艾什勒弗一陣劈頭蓋臉的訓斥:“你看看你辦的什麼事!我說過多少次,最重要的任務是打擊軍事貴族,可你這個傻子倒好,怎麼。想鼓動國王冊立副王儲嗎?你知道冊立副王儲的後果嗎?!”麥爾瓦依提小心翼翼地解釋:“國王并沒有說要冊立副王儲。”“你是真傻還是裝傻?”艾什勒佛罵道:“虧你還是一個宮裡混了那麼久的,國王真要動了利用安歸對付軍事貴族的心思,冊立副王儲就是最可行的辦法!”
“哎哎哎,指揮使大人,息怒,請息怒。”伯哈亦這個時候笑嘻嘻地端上來一壺美酒過來安慰艾什勒弗:“國王也不是傻子,難道他會因為男女之間亂七八糟的情感糾葛就随便冊立副王儲嗎?”“再說了,就算國王有這心思,那也看天香長公主答不答應。”“眼下天香長公主已經成婚,三歲小孩都懂得副王儲的最佳人員應該是尉屠耆才對。”
艾什勒弗低頭一想,嗯,确實有道理,居然把她給忘了。于是逐漸平息了怒火。“我的好兄弟,你就放心吧,”麥爾瓦依提汗一點也不着急,悠然得很,他從伯哈亦端來的托盤裡拎起銀壺,倒了兩杯葡萄美酒一杯遞給艾什勒弗一杯留給自己:“現在有一點可以肯定國王的怒火已經點燃了。箋摩那的末日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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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帳之下,不遠處馬頭琴聲悠揚。遠山之下,漫山遍野淡淡格桑花香。綠絲絨草坪之下,陽光蒸蘊水汽升騰,迷蒙之中霧氣淡淡,陽光暖暖。火紅的達如拉嘎在陽光下光彩熠熠。希布閣金色的鈴铛在風的吹拂下發出脆響。不遠處駿馬群飛馳而過,帽檐下滿是欣喜。右谷蠡王胡鹿姑和正妻哈日伊罕為長子壺衍鞮迎娶右大都尉之女阿諾蘭大辦酒席宴請四方賓客。匈奴人的正式婚禮要經過說親、相親、訂婚、娉禮、許婚筵、迎親、送嫁、舉行結婚等較為繁複的程序。新郎在歡樂的氣氛中,穿上豔麗的匈奴長袍,腰紮彩帶,頭戴圓頂紅纓帽,腳蹬高筒皮靴,佩帶弓箭完成娶親回到家後,新郎新娘不下車馬先繞氈帳三圈然後新郎新娘雙雙穿過兩堆旺火接受火神洗塵表示愛情的純潔,新生活的興旺。新郎新娘進入氈房後首先拜佛祭竈然後拜見父母和親友。禮畢,由梳頭額吉給新娘梳頭。梳洗換裝後等待婚宴的開始。婚宴通常擺設羊背子或全羊席,各種奶食品、糖果應有盡有。婚宴上新郎提銀壺,新娘捧銀碗向長輩、親友逐一敬酒。小夥子們高舉銀杯,開懷暢飲,姑娘們伴随着胡琴放聲歌唱。
虛闾權渠坐在席間默默看着父親母親笑容滿面地被賓客好友敬酒喝酒,再看着在父母桌前席地而坐的同樣笑容滿面哥哥壺衍鞮和新娘阿諾蘭,不知為何,突然觸景生情,想到了她———當年那個曾經救過他一命的樓蘭女子。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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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帕那!\"尉屠耆睜開眼睛看見東方依舊被黑夜彌漫着,不露一絲光亮,黎明前的黑暗真叫個黑,黑到伸手不見五指,黑到一切俱靜,隻等太陽的那一躍而出迎來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萬事萬物蘇,開始新一日的生活。“黎帕那。”他拍了拍身邊熟睡的新婚妻子:“起床了噢起床了。”“幹什麼啊......”正熟睡着的黎帕那動了動,眼睛也沒睜開,嘴裡嘟哝幾句,似乎不滿新婚夫婿打攪美夢。“快起床了,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約定過一起去看大漠日出的?”尉屠耆使勁擰她一把,非要把她叫醒不可:“晚了就錯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