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帕那在尉屠耆的拉扯下不得不起身告别暖烘烘的溫床,經過一番簡單熟悉打扮就匆匆出門策馬摸黑趕往八十公裡遠的蓮花湖。
蓮花湖是看日出的好去處,它的美麗處無以比拟,黎帕那還沒到蓮花湖就隐隐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兩人趕到湖邊時是淩晨七點剛過,東方依舊被黑夜彌漫着,不露一絲光亮,看來是趕早了。黎帕那站在漆黑裡心有沉悶但想起趕早不趕晚的道理,心氣頓時平和下來,兩人互相偎依着,軀體與黑夜融為一體隻待那黎明的到來。
時間如果靜止在某個時空裡,等待就變得格外漫長。但黎帕那心裡有企圖的,為了看美麗日出……因此等得的平靜……平靜如黑夜。
終于,東方的天空漸漸露出一抹肚白,預示着太陽就要出山了,一抹彩雲不知受了誰的指派,事先靜候在東天裡,敷陳朝陽東升的氣氛,一切變得祥和,一切變得燦爛起來。彩雲逐漸由黑變黃,由黃變紅,驕陽終于露出了紅紅的日輪,一笑一颦,一颦一躍,在長達十分鐘的苦苦掙紮中完成了最後的跳躍,如一輪紅色的磨盤完整地挂在東天。彩霞也随之發生着自己的變化,像一抹魚翅自東向西伸去,讓南方的天空變得豐富多彩,耀眼異常。
朝陽初升。整個大地被紅霞映照着,戈壁深處的雲煙也帶上妖娆的色彩,祥瑞蒸騰,紅豔勝火。從遠處望去,連綿起伏的青山下一碧千裡、翠色欲流,就像是一塊大翡翠,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綠光。荷葉層層疊疊的,有的像倒扣着的帽子;有的探出水面,像個站崗的哨兵守護在荷花身旁;有的漂在水面上,像一個個碧綠的大瓷盤為荷花收集雨露。
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荷花點綴在荷葉中間随着清風搖擺。如同一個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水中偶爾被風一吹,荷花左右搖動,又像少女在翩翩起舞。
尉屠耆說湖中央還有更美的,便拉着黎帕那的手雙雙走上了一艘停泊在岸邊的小舟。尉屠耆劃槳,小舟緩慢遊動,首先,遇見的是蘆葦迷宮。小舟在窄窄的河道中穿行。兩岸都是蘆葦,有時它的茂密擋住了視線,幾乎看不見前面的路。有時它又掠過頭頂……黎帕那坐在船頭看見湖中央綻放着成片成片的水蓮,這是一種很奇特的蓮花,隻在白天開放,晚上則閉合,四瓣綠色的花苞會在晚上裹住花瓣。
黎帕那彎腰仔細一看,這水蓮的花瓣有四層,每層有四片,每片都白得似雪。裡面是黃色的花蕊和粉紅色的花芯。水蓮叢中還有一些黑色的小小的水鳥,正在津津有味地啄食水蓮的花芯,尉屠耆說花芯一旦被吃掉,花就會枯死了。水裡還有一種黑乎乎的大魚專愛吃水蓮花的根。水蓮的果實泡在水裡時間長了就會應該爆裂蹦出許多像黑芝麻大的小籽,繼續生根開花結果,一代又一代的不斷繁衍下去。
正當新婚小夫妻興緻勃勃地劃舟于蓮花湖賞花的時候,與之截然相反,安歸則坐在宮邸涼亭,借酒澆愁。“王子走了?”他腦子裡反複回想着昨日離開牢獄時随口和獄卒對話的那些内容:“過來,我問你。箋摩那被關這麼久,海珑麟來過嗎?說實話!”
“來過,來過。”獄卒點了點頭,但安歸沒想到,對方早就被太陽武士收買并已經事先做好編排:【如果有一日安歸問你們關于庶公主來沒來過的問題,你們就實話實說———】
【是。】【可如果大王子問庶公主和大将軍說了什麼呢。】
【傻子。你以為你告訴安歸,庶公主來看大将軍卻什麼也沒說,安歸會相信?】
“來過?”蒙在鼓裡的安歸陰沉着臉,問獄卒:“來過一次?”
“一次。”
“一次?就一次?”
“就一次。卑職不敢撒謊。”
“她和他說什麼了?”
“庶公主很不高興,一個勁和大将軍抱怨不想……不想和大王子你成婚。可是被國王和太後逼迫着,實在别無他法,不得不嫁。”
“所以箋摩那說什麼。”
“大将軍的神情似乎很得意,”獄卒一時腦抽,把艾什勒弗和箋摩那說過的話移接過來拼湊成一句危害性大、侮辱性極強的謠言:“說什麼自己不會在裡面呆太久的,他遲早會從這座大牢裡走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