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誘墨清晰地看到了兩人臉上瞬間的空白和震動。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沒有給對方太多消化這巨大反差的時間,主動補上了最後,也是最沉重,同時卻也最鋒利的一擊。她的聲音依然平穩,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坦然面對現實的疲憊感,但那疲憊之下,卻有着一種近乎執拗的驕傲:“我具備貴職位所要求的所有能力素質:英語溝通、禮儀規範、細節把控、條理性以及在高強度下保持冷靜和高效的能力——這些并非紙上談兵,而是在我過去嚴苛的學習曆程和生活環境裡淬煉出的本能。”
她略微擡高了目光,視線直視着兩位面試官,坦蕩,銳利,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坦誠:“我需要一份工作。一份能讓我負擔得起我在首爾生活所有開銷的工作。我也相信,以我的能力和…潛質,我能勝任并且能為李安娜小姐提供高品質的服務。”
在她說出負擔得起所有開銷時,樸秀真極快地在兩人視線交彙間點了一下頭,似乎在瞬間确認了什麼:一個頂級高中的天之驕女淪落至此應聘助理,背後必有巨大的、現實性的經濟壓力,而這種壓力,往往能鍛造出更強的動力。
趙科長沉默了。足足有十幾秒的時間。他似乎在用盡所有經驗和理智去消化眼前這個極富沖擊力的個案:寒酸的外表,頂級的背景,現實的重壓,不容小觑的能力展示,以及那隐藏在謙遜外表下,因絕對自信和對名校出身底氣的尊重而産生的、特殊的驕矜感和孤傲感。這種你們不用我,是你們的損失的複雜性和反差,超出了他日常招聘的模闆。
就在趙科長權衡利弊,似乎将要開口時。
樸秀真忽然輕輕“咳”了一聲,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機屏幕上,打斷了科長的思考:“科長,”她的聲音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急切和為難,“安娜小姐剛剛發消息了,說下午3點那位…金社長公子?臨時又約上了。她非常不喜歡,但現在人已經在過來的路上,又不好立刻直接推掉。需要…嗯,需要一個‘看起來非常像那麼回事’,能暫時擋一下、陪她‘演出戲’、幫她處理點‘私事’的人,立刻就需要。”
她說着,目光再次投向李誘墨,這一次,那份評估和玩味達到了頂峰,像是打量一件恰好符合尺寸要求的工具:“安娜小姐的原話是:‘給我找個能撐得住場面的人立刻上來!’您看……” 她的目光掃過誘墨那張即使在憔悴和寒酸中依舊難掩光彩的臉,以及那挺直如松的脊背,“這位李誘墨小姐的儀态、英語能力……都非常符合安娜小姐目前急需的标準。學曆背景問題,不如先放一放?” 最後一句明顯是對趙科長說的。
趙科長眉頭緊鎖,樸秀真的話像一根投名狀丢在了他面前。面試的考量還在繼續,但此刻眼前确有一個火燒眉毛的臨時演出任務。
而眼前這個女孩,恰恰是目前可最快抓來救場的“角色”——符合李安娜緊急設定的“品貌”、“氣質”、“談吐”要求,甚至英語流利,最難得的是身上那種名校氣質帶來的、混雜着底層韌性的特殊驕傲感,似乎比那些隻會唯唯諾諾的大學畢業生更能撐住場子?
一個高中畢業的絕頂人才……雖然聽起來荒謬,但他此刻确實抓不到更好的臨時替代品來滿足李安娜此刻的任性需求。試試看?不行的話立刻踢掉就是了。
“好吧。”趙科長最終拍闆,帶着一絲被趕鴨子上架的妥協,又對樸秀真說:“你帶她上去。按安娜小姐的要求辦。”接着,他看向李誘墨,語氣恢複了慣常的淡漠和不容置喙:“今天的面試就到這裡。你回去等通知。”
“等通知”——這三個字冰冷而不确定,像一塊巨石懸在李誘墨緊繃的神經上。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仿佛看到一線微光又被烏雲遮蔽。巨大的失望幾乎要将她壓垮。
但她沒有絲毫流露。她隻是依言站起身,向兩位面試官微微欠身,脊背依舊挺得筆直。這個動作做得标準而流暢,帶着凱瑟琳賦予她的從容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