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沉默地跟在樸秀真身後,走向那部象征着另一個世界的、需要刷卡才能開啟的董事長專梯(Chairman’s exclusive elevator)。電梯光可鑒人的金屬門無聲閉合,狹小的空間裡彌漫着樸秀真身上昂貴的冷調香水味。李誘墨看着鏡面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那件洗舊的上衣在這金碧輝煌的牢籠裡顯得如此荒誕可笑。
她在心中無聲地攥緊了拳。
搏一次?不,她必須成功。無論是什麼角色,什麼舞台,她都要抓住。這冰冷的電梯廂載着的,是絕境的絕望,也是…一線被精心計算過的、通往未知的狹窄縫隙。電梯輕盈上行的失重感,像極了此刻她懸而未決的命運。
樸秀真的背影,在她看來,暫時還隻是一個未知的引路人,或許是另一個深淵的入口。但誘墨别無選擇,隻能往前走。
樸秘書刷卡,電梯無聲地上升,直達頂層。電梯門開,眼前豁然開朗——這裡是李氏的核心地帶,落地窗外是首爾令人屏息的天際線。走廊異常安靜,牆壁是素雅的淺灰色,藝術品點綴其間。空氣中飄散着若有似無的高級香氛味道。樸秀真腳步輕快,高跟鞋踩在厚軟的地毯上無聲無息。她帶着誘墨徑直走向一扇厚重的雕花實木門。
“安娜小姐在裡面。”樸秘書沒有敲門,直接推開了門。
陽光透過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傾瀉而入,整個房間明亮得耀眼。寬敞的休息室裡,李安娜慵懶地靠在一張巨大的絲絨貴妃椅上,穿着剪裁無可挑剔的真絲晨袍,栗色的長發微卷随意披散。她正專注地欣賞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粉色的甲片在陽光下閃着細碎的光。房間裡的奢華與舒适像是另一個星球,空氣裡彌漫着昂貴香水、鮮切花和皮革混在一起的慵懶氣息。
樸秀真微微躬身:“安娜小姐,這是新來的人。”她側身示意李誘墨上前一點。
李安娜這才慢悠悠地掀起眼皮,目光像兩片冰冷的刀片,懶散地掃過樸秀真,最終落在李誘墨身上。那目光裡沒有審視,隻有如同打量一件低價值物品的漠然和不耐煩。李誘墨感到自己的舊外套在那目光下幾乎要燃燒起來。
“讓她去。”李安娜的聲音是精心教養出的那種清甜,卻毫無溫度,像裹着天鵝絨的冰棱,“我現在不想動。去家裡衣帽間替我拿一套衣服、鞋子和配飾來,”她終于擡手指了指丢在對面沙發上一個超大号的鳄魚皮鉑金包,“包裡有公寓門禁卡和鑰匙。下午五點前要見到東西,送到柏悅酒店宴會廳的後台找我媽媽。”她頓了頓,纖長的手指指向茶幾上的一樣東西,“還有,順便把樓下證件室裡我護照上的簽注延期辦了。煩死了,還要弄這個。”
随即,東西被李安娜丢在地上,在昂貴厚實的地毯上發出悶響。李誘墨低頭看去,那是一個愛馬仕的護照夾,裡面夾着李安娜的護照。護照夾表面飾有彩色漆面的經典馬鞍釘按扣,棕色的Evercolor小牛皮泛着溫潤的光澤。可就是這麼一個昂貴的皮具,就那麼随意地、像丢棄一張廢紙一樣被扔在她的腳尖前。
樸秀真立刻上前一步,語氣帶着一種習以為常的恭敬和對誘墨的細微壓制:“聽到了嗎?地址在鑰匙牌上。快去快回。護照也收好,先去出入境管理局辦好續簽再送護照去酒店,時間緊張。安娜小姐不喜歡等。”她眼神示意李誘墨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