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似乎是因為我說了扶他吃力,男人一直很小心地盡量不把重量壓在我身上,隻是扶着我的肩緩慢地走。我配合着他的速度,平時五分鐘能走到的路程硬生生花了十五分鐘才走完。我騰出手掏出鑰匙開門,扶着他重又躺回床上。
等他躺下之後我才發現,他的傷口早就開裂了,血滲透了紗布和繃帶,從襯衣上透了出來。
我頭疼地歎了口氣,“我幫你重新包紮止血,在它愈合之前你一定得小心點。隻喝葡萄糖可沒法幫你快速造血。”
男人看着我,眼神很溫和。他到底還是彎起唇,對我笑了。他的笑和他的眼眸一樣,幹淨、澄澈,有種山間清風般的味道。明明不是濃墨重彩壓倒性的美,卻更讓人無法移開眼。
我愣了片刻,才低下頭去解他身上的繃帶,重新消毒縫合後貼上紗布。這期間,男人一聲都沒哼,但我再次擡頭時,還是看到了他額上滲出的冷汗。
我取來繃帶,遞給他。“你力氣比較大,能纏得更緊,所以要不要自己來?”
他乖乖接過繃帶,在自己腰間繞了幾圈,用力纏緊,然後熟練地打了個結。這無疑證實了我的猜測——這男人受過很多次傷,所以在怎麼處理傷口上遠比我在行。
這就好了。我不用擔心我的半吊子醫術把他治出什麼後遺症來。
處理好傷口,我去廚房拿杯子用溫水給他沖了一杯葡萄糖。他接過杯子,小口小口抿着,喝得很有節制。我坐在旁邊看着,終于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或者我怎麼稱呼你比較方便?”
他遲疑了幾秒,答道:“Jonathan。”
“Jonathan。”我重複了一遍,“你可以叫我Elena。”
“Elena?”他念了一遍我的名字,“這不是你的本名對不對?我是說,你看起來像亞洲人。”
我點點頭,“嗯,我是中國人。我的本名對于你們來說很難發音,所以我給自己取了個好讀一些的名字。”
Jonathan看着我,很認真地問:“那你本來的名字是什麼?”
他認真的眼神讓我心底一動。我彎起唇,清晰地念出自己的中文名:“陳昔遙。”
“陳、陳昔遙?”Jonathan果然發音發的很吃力。但比起大多數美國人,他沒有把x念成sh,y念成r,就已經是難得一見的水平了。
“我讀得對嗎?”他仍很認真地問。
我笑了,“你讀得比多數人都好很多。”
得到了稱贊,Jonathan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眨了眨眼,一闆一眼地解釋道:“我的出生地不是美國,英語也不是我的母語,所以能發出一些他們發不出的音。”
我若有所思。确實,他看起來并不像純種白人,他的五官有西方人的深邃,也有東方人的溫潤,看起來多多少少也有些亞洲血統。
“那你生在哪裡?”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