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無客套的心情,“下午好,溫斯頓先生。在讨論我們不告而别的朋友之前,我能先吃點什麼确保自己不會先暈倒嗎?”
溫斯頓向一旁的侍者點點頭,很快一盤煎蛋火腿吐司的美式早餐就端了上來。我機械的吃着,桌對面的人摘了眼鏡,對我說道:“其實你猜錯了,他沒有不告而别。”
我并沒急着欣喜,因為他的語氣實在不向在說什麼好事,所以我保持着咀嚼的動作看向他,等他說下去。
溫斯頓從外套内襯的口袋裡摸出一樣東西,放在了桌子中間。“在他走之前,他給了我這個。陳小姐知道這是什麼嗎?”
他放在桌上的,是一枚金色、像懷表一樣的東西。我雖然隻見過一次,但還記得它的名字。
“Marker。”我說。
溫斯頓微微一笑,“哦?是從索菲亞小姐那裡知道的吧。那陳小姐知道它是做什麼的嗎?”
我皺了皺眉,“他沒跟我解釋過,但是感覺像是一種……被具象化了的人情債?”
溫斯頓點點頭,肯定了我的說法。他拿起桌上那枚marker,把它朝着我打開,“這一枚是Jonathan走前交給我的。他拜托我繼續收留你,為你提供庇護,并在風頭過去後送你回中國。”
說着,他像模像樣的歎了口氣,“陳小姐,相信你也注意到了,Jonathan是個能說一個字絕不說兩個的人。當了他這麼多年的朋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在我面前說那麼多話。”
我還沉浸在他的前一句話裡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他說了什麼?”
溫斯頓彎着嘴角,“這就是重點,他沒說什麼要事,隻是細碎的念叨了很多在我看來無關緊要的細節,比如不要給你吃炸雞,過段時間記得送支鉛筆給你什麼的。哦,不過,他确實提了件還算關鍵的事,他說無論以什麼理由,讓他被軍方列為黑名單也好,通緝他也好,一定得把你交給中國軍方。陳小姐,看來你的背景比我們想的都要了不得一些啊。”
他說到最後,我已經聽不太進去。我的腦子裡亂哄哄的,像是出現了某種幻覺,看到那個略有些憔悴的英俊男人坐在我身旁的位置,用專注的神情講述那些的确算不得重要的事。
我幾乎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麼,隻是恍恍惚惚覺得,原來就算我瞞着他,Jonathan也知道我再回到中國,他的命運會是什麼。
“所以,陳小姐,”溫斯頓打斷我的思緒,臉上依舊是溫淡的笑容,但語氣卻不着痕迹的沉着了許多,“作為這家酒店的管理者,我其實想請你幫個忙。雖然第一殺手的人情人人想承,但眼下這個人情确實麻煩了些。我想冒昧的請教一下陳小姐,你覺得該怎麼辦?”
我定了定神,向他伸出一隻手。“好辦。把marker給我,我替你還給他。”
溫斯頓看了我幾秒,才緩緩笑出了聲,并無猶豫的把東西放到我手裡。看着不大的marker沉甸甸的,仿佛裡面的血指印重若千鈞。可是握着它,我許久未有的心裡一松。
“陳小姐果然是個有勇氣的人。”溫斯頓笑道。
我也笑了,“先别忙誇我,溫斯頓先生。作為當信使的小小回報,您總該告訴我他的去向吧?大海撈針可不是我這個普通人做得來的。”
溫斯頓眼角的紋路彎得更深,“雖然你是普通人,但這讨價還價的本領還是有幾分地下世界的風範了。”他說着,身子前傾湊近我,“我的情報網說Jonathan去了布魯克林,剩下的我想陳小姐應該自己猜得到吧?”
我點點頭,站起身來,“剛才算是說笑,我真正想說的其實是,謝謝你,溫斯頓先生。”我說,“假如我們能平安渡過這場浩劫,希望我能以更體面的方式再次入住您的酒店,屆時我們三個還能一起再用一次下午茶。”
溫斯頓向我颔首,“樂意之至,陳小姐。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