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像女人的頭發,牙齒像獅子的牙齒。
胸前有甲,好像鐵甲。他們翅膀的聲音,好像許多車馬奔跑上陣的聲音。
有尾巴像蠍子。尾巴上的毒鈎能傷人五個月。”
這便是災獸的醜陋模樣。它如同拒絕一切生命存在一般,讓災難的流星降臨,即使将它打倒,也無法阻止末日的到來。野獸的叫聲引發了恐懼,而恐懼這個最古老也是最強烈的情感又催生了新的野獸,折磨着大地上的人們。
“我聽見有大聲音從殿中出來,向那七位天使說,你們去,把盛神大怒的七碗倒在地上。
第一位天使便去,把碗倒在地上,就有惡而且毒的瘡,生在那些有獸印記,拜獸像的人身上。
第二位天使把碗倒在海裡,海就變成血,好像死人的血。海中的活物都死了。
第三位天使把碗倒在江河與衆水的泉源裡,水就變成血了。
第四位天使把碗倒在日頭上,叫日頭能用火烤人。
第五位天使把碗倒在獸的座位上,獸的國就黑暗了。人因疼痛就咬自己的舌頭。
第六位天使把碗倒在伯拉大河上,河水就乾了,要給那從日出之地所來的衆王豫備道路。
第七位天使把碗倒在空中,就有大聲音從殿中的寶座上出來,說,成了。
又有閃電,聲音,雷轟,大地震,自從地上有人以來,沒有這樣大這樣利害的地震。
那大城裂為三段,列國的城也都倒塌了。”
人們在燃燒的亞馬烏羅提中逃命,在如神降罪般的天災下苟延殘喘,隻是沒有救世主來拯救他們。這個昔日的烏托邦,如今淪為血色的地獄。
我尚且能保持冷靜,跟着拉哈布雷亞老師幫助十四人委員會勉強維持城市裡的秩序,但這終末的災難看不到任何希望也看不到終結,我們無法驅散人們心中的絕望。
十四人委員會的成員聚齊起來尋求辦法,他們必須在亞馬烏羅提的人們徹底崩潰前找到對抗終末的方法,哪怕隻能發揮用來争取時間的短期作用。這時候,他們如同口渴至極的人,哪怕面前放的是一瓶鸩毒,也隻能照飲不誤了。
當人絕望到了極緻的時候,隻能渴求神靈的拯救了。當竭盡才智也想不出來什麼有用的辦法後,造神的計劃最終還是出現了。
這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了“‘獸’帶來恐懼和絕望、恐懼和絕望又催生‘獸’”這一鍊式的惡性循環的危害,但意識到歸意識到,沒有人有辦法消除人們心中的恐懼,抗拒這種原始的強烈情感,更何談對抗終末災難呢?這時候造神的方案擺了出來,對此時的人們來說,能用一定的犧牲換取剩下的全體成員的生存,這已經是個值得考慮并且可行性很高的方案了。
在委員會讨論後,決定以十四席中的艾裡迪布斯為核心,獻祭一半古代人的生命創造佐迪亞克來對抗終末。一切就如同我前世通過遊戲知道的一樣,不管我怎麼做出努力,命運還是無可轉圜地邁上了它原來的道路。
我難以接受這一切。在這個世界生活了這麼多年,我早已不是前世玩遊戲時的那個心境了。玩遊戲時,我看着短短幾行字所描述的古代人的犧牲完全能夠無動于衷,但現在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這麼多人獻出生命。尤其是特彌斯,他是我的學生,十四人委員會中年紀最小的一員,我也一直把他當作弟弟看待,我怎麼能坐視他犧牲呢?
但我不是十四人委員會成員,無法影響到他們的決定,隻能一個個找上他們勸說。
像哈爾馬魯特、艾梅若蘿絲、帕斯塔羅特等幾位我不熟悉的十四人委員會成員并不是我尋找的對象,主要還是我親近的幾位,比如我第一個尋找的就是我的老師拉哈布雷亞。老師曾經多麼堅定地否決過“造神”的方案啊,此刻卻皺着眉頭嚴厲地斥責我不要再說了,這一切完美的诠釋了什麼叫做“命運弄人”。做了這麼久他的學生,我能感覺到他不是不痛苦,不是不糾結,但他沒有其他辦法了,作為十四人委員會的議長他不可能反對在他手中通過的議題。
然後是阿爾忒彌斯和蓋娅,阿爾忒彌斯對蓋娅的心意明顯得人人都有所察覺,不過這麼多年兩個人都沒有正式在一起。但在這看不見希望的末日裡,她們形影不離,就好像兩個人都認定在最後的時間一定要陪伴在最愛的人身邊。得知我的來意,她們也很抱歉,盡管她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壓倒一切,但在這種大事上她們依舊秉持着古代人鐵一般的理智——她們投的是贊成票。
再然後是赫爾墨斯,作為優秀的天文學家,他憑借着鑽研的精神和積累的大量天文學知識幫助委員會成功預測出終末發生的場所,避免了更大規模災害的發生。聽我的勸說後,他什麼意見都沒有表示,隻是用他那雙翠綠色的眸子靜靜地注視着我,好似有千言萬語。
最後是哈迪斯,他和我非常激烈地辯論了起來,認為我不該侮辱特彌斯的自願犧牲。我在口才上遠不是哈迪斯的對手,眼看着要被辯得啞口無言,氣急之下脫口而出:“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離開!”他反而不說話了。
在最後的投票表決環節,十四人中十一票贊同,包括自願犧牲的特彌斯;赫爾墨斯和哈迪斯選擇了棄權,我的努力雖然還是無用功,但讓我欣慰到底做出了一點改變。
隻有一位堅決反對——那個唯一的反對者,就是赫利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