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很失落。”
程歆坐在餐桌前,對着他準備好的抹茶蛋糕說:“一點點。”
施翊繞到她跟前,坐在桌沿,捧起她的臉,鼓勵道:“下次一定能拿到最佳女主角獎。”
程歆無奈萬分,“你還是怼我一兩句吧!我不适應你太溫柔。”
沒确定關系前,施翊私下最喜歡怼她,每天被怼得都免疫了。
“你不是喜歡吃抹茶蛋糕嗎?我買了,你可以獨享一整個,第二天不需要空腹有氧,因為你能休息兩天。”
“六寸的抹茶蛋糕,你确定要我獨享?”
“你開心就好。”
“公平點,我們一人一半。”程歆拿起白色的刀具,“我來切?”
“可以,你做主。”
程歆很是公平地下刀,一分為二。施翊問她:“要喝點紅酒嗎?我從家拿來的。”
加冕波爾多紅酒之王美譽的柏圖斯,幹紅葡萄酒1999。
“好啊!”程歆強顔歡色地把蛋糕端去茶幾上,打開電視,選了部電影——聞香識女人。起初被這部電影的名字勸退,自從某天下午看過一遍後她就忍不住想再多看幾遍。
施翊醒好酒,端去客廳,跟程歆一樣席地而坐。他把酒杯推到她面前:“嘗嘗。”
程歆說:“你從你們家帶來的不用嘗就知道是高端貨。”
他歪頭問她:“我爸上次找你說了什麼?”
“你好奇?”程歆壞笑地挖了一大勺蛋糕塞進嘴裡,等她全部咽下去,又一口喝完杯中的紅酒,“請我喝了杯好喝的茶,聽了一首古筝曲子。”
“就這些?”想都不用想,他不信。他重新幫她添上一杯紅酒,意圖灌醉之後勾出她的實話。
“不止,”程歆欲言又止,“聊天内容我已經忘了,大概意思就是……按照你的身份地位給我當助理屬于大材小用。我呢!這一年多以來也影響了某幾位同類型藝人的發展前景,一些流言蜚語自然而然傳進你爸爸耳朵裡。他可能想看看我到底是何方人物,竟敢讓他的寶貝兒子給我心甘情願打工。”
“你怎麼回答的?”施翊像是很好奇她的回答内容。
“我說我對你,從來沒有利用,我們是相互幫襯。你拿真金白銀捧我,我拿作品代言回報你,我雖然算不上搖錢樹,但對得起你的投資。”程歆又一口氣喝完酒,自我認同地點點頭,“嗯……差不多就這些。”
像他母親這種話她怎麼說?施翊在她面前從來沒有提起過他母親。施秉承說的“走了”是指去世還是離婚又或者遠走高飛?她無從得知。别人的家事輪不到她插嘴,除非施翊主動跟她說,她頂多也是作為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予以安慰、予以保密。
她沒忘,施翊是富家公子哥,還是陰晴不定的那類。睡過又如何?睡過就代表足夠了解他、了解他的一切嗎?不能夠。除非他坦然,她也坦然。坦然到把一切剖開,明晃晃地亮在對方面前,不遺餘力地展現出最真實的一面。
似乎不行,兩個均有秘密的人無法做到坦誠相見。
電影進行到探戈舞蹈的那一段,施翊問她:“你會跳舞嗎?”
“不會。”
“我教你。”施翊站起來,朝她伸出手,程歆先是咧嘴樂了,然後毫不猶豫地拍開他的手,抓起桌上的醒酒器,喝水一樣咕咚咕咚将玻璃醒酒器中的酒喝剩成三分之一。她覺得還不過瘾。
施翊由着她。
她在發洩情緒,也是,她今天原本有望拿到最佳女主角獎,結果最後隻拿了最具潛力獎。落差在于近在咫尺伸伸手就能夠到的東西,沒夠到。
她覺得最佳女主角獎是通向頂層的邀請函。
施翊擰開水遞給她,“在我面前你可以大肆談論你的野心、你的不爽,我會守口如瓶。”
程歆接過水,喝掉大半瓶,肚子也撐了。
“施翊,你坐下。”她做了兩邊深呼吸,終于平靜下來。
施翊二話不說坐在她身旁,程歆将頭靠在他肩上,她身上有股芍藥花香味,聞起來淡淡的,其中又帶有一絲甜味。随着體溫上升,這股味道會逐漸濃郁起來。他曾多次把鼻頭杵在她的頸側,細嗅香氣;他伸手摟住她,兩人背靠在沙發坐包前,電視上的電影還在進行。
程歆講解一樣,“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就猜到他槍管裡還留有一顆子彈,彈幕說沒有,有的。因為笃定要自//殺的人,他會找出萬無一失的方法。”
“你知道人自//殺的時候朝那個位置開槍不會痛嗎?”她抓起地毯上的遙控器,暫停電影。
她自問自答,做了個手勢,“朝嘴裡開槍。”
施翊伸手捂住她的嘴,“沒有不痛的死法,這個世界上沒有不痛的死法。”
他想起開槍打穿同伴掌心的一幕,他阻止了他的自殺,拯救了他遊離無助的靈魂,可是最後……他還是死了,靈魂逝去之後□□無法獨活,時間無法延長。生命終歸走到末端,走到底。
她扣掉他的手,紅着眼圈望着他,她捧起他的臉,他今天還特意做了面部護理,幹幹淨淨的臉蛋摸起來順滑無比,委實像剛入校園的大學生。但她也好奇為什麼施翊的身材沒有臉蛋白呢?
“老牛吃嫩草。”程歆說:“我說我。”
施翊說:“我更願意理解為兔子跟窩邊草。”
“咱倆誰是兔子誰是窩邊草?”
“你定,你說誰是誰就是。我不反駁。”
男人提議道:“程歆,我們養隻貓吧?”
“養活物壓力好大。”她收回雙手,語氣不像開玩笑:“我會偷偷把你送給我的東西全部賣掉,然後進購一批A貨充數。”
“已經這樣做了嗎?”他問。他顯得有些無可奈何。
程歆咧嘴笑道:“沒呢!先想想,最好先規劃一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計劃,不被人看出來。”
發酒瘋?發呗!反正她在她自己家,随便怎樣都行。
“我給你用真金打造一座獨一無二的獎杯?”他是她的忠實擁趸。
她擡起垂到胸前的頭,反問:“你在給我甜頭?”
“或許呢?”
“這次能不能讓我自己選‘甜頭’?我保證,就這一次。我不要金獎杯。”程歆舉起右手,并攏的五指收剩成食指。
“你說。”
程歆用手别過耳邊的頭發,言語正式,“我要去曼島酒店頂層,一次就行。”
她沒死心,她還是會向他開口。
“為什麼那麼想去頂層?”
“開開眼,我這種層次的人想上去過過眼瘾,僅此而已。”她的臉此刻看起來像打了過量的腮紅,紅撲撲的,摸起來也燙手。
他在猶豫。帶她上去一趟會怎麼樣呢?她會離開吧!可能是不辭而别,又可能……他會找不到她。
他又想起他之前養的那隻藍貓,帶它出去過一趟後,第二次,它就死了。誤食誘餌被毒死的。
壞人跟好人。
壞人一直是壞人,好人也可能會變成壞人。誰說得準呢?
程歆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挺身向前,壓低聲音說:“在我生日前夕,帶我去一趟。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