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段擡手拿住饅頭咬了一口,沒回他的問話:“餐桌上有饅頭,我娘昨晚做的,給你也做了。”
如今卯時都沒到,外面伸手不見五指,秦城遠此時可關心不上什麼吃的,問他:“你去哪裡?”
“山上。”黎段趕着出門,兩口塞完饅頭,帶上水囊拿着東西往外走。
“去摘山桃?”這麼早路都看不清,山上露水又重,秦城遠跟過去,“怎麼不等天亮些……”
“昨天大雨下了半夜,樹上果子掉的多,去晚了都被人撿完了。”
過幾天這批山桃再成熟些想摘都沒得摘了,今天進山的人隻會更多,黎段不再耽誤,說完開門走出去。
出了院門,輕車熟路摸黑趕路,身影很快消失在晨幕裡。
觀他模樣習以為常,平日多半都是這時候出門,不然常佩蘭不會提前做好饅頭給他當幹糧。
難怪之前不管什麼時候送魚過來都見不到他。
晨風清涼,四周靜谧。
霧幕下群山模糊,隻能看到零星的輪廓。
秦城遠站在門口望過去,不知作何感想,站了片刻,他轉身回屋。
後院天井靠牆放了水缸,旁邊挨着放了一排裝滿土的盆子,裡面種着姜蔥和小菜。
秦城遠過去打開水缸,舀水洗了臉,回房間端出昨晚的水盆,到前院菜地澆菜。
最後水盆放回廚房,他出到堂屋,想着等見到常佩蘭他們就告辭回去。
突然想起忘了東西,秦城遠回了趟房間,把落下的木符帶上。
房間的枕被都折疊好置在床尾,别的東西秦城遠沒動過。
他左右看了看房間,坐下等了沒多久,聽到外面走道傳來腳步聲,他起來走出去。
“小秦啊,起這麼早,昨夜沒睡好吧。”家裡客房偏小,個子高大的人住進去是容易睡不好。
“不會,昨夜睡的很好,睡得早醒的就早了點。”秦城遠笑笑,見她進到堂屋就四處查看,适時說道,“黎段出門了。”
“這孩子,又不聽勸,昨夜都答應的好好的,大早上外面都是露水,非得趕着這時候去。”常佩蘭叨唠了句,問道,“黎段什麼時候出門的?”
聽來黎段“陽奉陰違”是個慣犯了,秦城遠稍稍替他掩護了下:“剛剛出去的。”
“倒是比平時晚了點。”常佩蘭神色回霁,想着又有些着急,匆匆走去餐房,“我得看看去,可别忘了把幹糧帶上。”
進去餐房看到給黎段準備的幹糧都帶走了,常佩蘭這才放下心。
“嬸子,那我先回去了,不知道那屋裡的東西都怎麼樣了。”
秦城遠剛才在前院看過去,霧色重沒看太清,淋了大半夜的雨,裡面的東西總歸是好不到哪裡去。
常佩蘭聞言從桌上拿出兩個饅頭,讓他帶上回去吃。
昨天已經給人添麻煩了,再連吃帶拿的秦城遠屬實有些負擔,推辭不用。
來家裡做客的哪能一早讓人空着肚子回去,常佩蘭堅持,秦城遠隻能謝過好意,收下饅頭,告辭回去。
從小屋外面看,房梁和泥牆還濕哒哒的。
屋子隻是沒了個屋頂,看着倒說不上多慘。
秦城遠開門進去,輕松的嘴角僵停了一瞬。
屋裡的桌椅被淋的透心涼,一動不動架在地面上都能看出慘被摧殘。
目光往下。
地面上水窪深一處淺一個,坑大點的都能養魚。
秦城遠寄希望于昨天搶救的木桶,走過去桌椅處,把桌子底下的木桶拿出來。
桌子搖搖欲墜,所幸撐住了暴雨沒坍塌。
桶底也沒被水坑浸爛
裡面的東西都保住了。
秦城遠把桶拿到沒水的地方放好,走去房間。
光秃秃的床闆上攤着水。
掉落在上面的稻草橫七豎八癱開,濕漉漉的一滴滴往床下滴水,一眼看去何止凄慘兩字能概括。
屋頂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搭好,秦城遠暫時别無他法,隻能祈禱今天不下雨。
最好出個太陽。
床闆曬幹了還能接着躺。
秦城遠看着眼前的床,最後不忍直視收回了目光,過去先把桌椅架子搬到屋外風幹。
将房間靠窗的方桌也搬出去,他開始一塊塊卸下床闆。
屋裡的東西少,全部搬出去沒費多少時間,他收拾起地上的水窪。
地面凹凸不平又是泥土地,大大小小的水坑太多,無法清掃隻能拿東西舀幹淨。
最後把屋裡的水全清出去,天已經大亮了。
常佩蘭期間過來了一趟,許是沒見過被淋的這麼慘烈的屋子,驚了老半晌,讓他收拾好去找村長。
秦城遠去到村長家時,他們家正哄着四歲多的孫子吃早飯。
一早上過去碗裡的肉粥沒動兩口,村長正煩着,聽他說完,陰陽怪氣地道:“昨夜雨是大了些,以前更大的雨不是沒有,都沒見那屋子怎麼着,怎麼偏偏住進去就壞了。”
流民落戶到村裡事情就是多,這是剛來村裡沒多久的,村長再不情願都得給人把屋子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