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的臨檢是叫詹瑎也捏了一把冷汗,也真幸得這馬匹一路下來頗為争氣,幫着二人躲過一次又一次的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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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州城,詹瑎這身體顯然的吃不消了。真過了那岑州城門的關口,一遭松懈下來,連日的疲倦鋪天蓋地的卷上他的身子。
自個兒撫了一撫額上。觸手滾燙,他自己都可察覺到了。
得先尋一個落腳之處!
側了眼兒瞧見林煙,一副瘦瘦小小的身子顫顫巍巍的坐在馬上,睜着一雙眼睛,卻是半點神采也沒有的。一路下來,她是當真能忍......
她必是第一次騎馬,全程竟是半點兒聲響都不成發出,一雙淡眉蹙着,忍着耐着。颠簸一路,她該也是累得不行了。一言不發是在懼怕,還是不願意讓他知曉憂心?
詹瑎有心去探林煙心間的想法,隻是暈眩之感逐漸重了,眼前已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東西。
二人進城,往街市商販多些的右街行了不少路。他這刻努力去辨别眼前的各類招牌,從中幾次找尋,尋着一處藥鋪字樣的店鋪,扯着馬匹的嘴上的套繩便往那處去。
待到了那處,詹瑎猛地想起一事,回頭對馬上的人兒囑咐道:“小瞎子,你先在這處等我一會兒,莫要亂跑,我去去就回。”
扶了林煙下馬,擇了藥店門前的一處矮石凳子坐了。
林煙原是一語未發的,這會兒卻是緊緊攥了他的粗布袖子,聲音啞道:“你去,去哪裡?”
她這樣的懼怕,還是要一個人留在這個地方等着麼......何處不可帶着她一起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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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這小瞎子,詹瑎實在耐心的很。蹲下身子,直瞧着她的眼睛,慰道:“不要怕,煙兒......這處是個藥鋪,我們得在這處抓上一些藥材,再去住店。”
“我隻是去換些錢财,你在這裡乖乖等着我,好不好?”
男人的聲音一會兒聽着低啞的很,聲聲話中表達的意思全是讓她心安的。林煙聽他講話,自顧自的竟晃了神,默默然松開了緊攥着他衣袖的小手。
男人是在輕笑,大掌撫上她的發頂,虛虛的順着她的後腦輕撫了三兩下,“乖,我一會便回來。”
而後腳步聲慢慢遠了......
林煙終是回了神兒,面上蓦然飛上兩朵紅雲,飄在面兒上。
他竟是個這樣溫和暖人的男子麼......
頭一回的,林煙始去想象起男人的模樣來。
他是叫詹瑎...也不是是那個“瑎”字,好不好寫,她會不會寫...他這樣的男子該是有一副怎麼的臉呢,生的俊不俊俏,有沒有小時候見過的“木頭哥哥”那樣好看呢?
“詹瑎......”林煙毫無自覺的喃喃了句。
......這人,往後就是她的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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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瑎自藥鋪門前走開,回頭幾次望了回去,又是再回神去尋要找的鋪子去了。
大掌摸進自家胸口的衣服裡,長指摸索半晌,撿出一塊小半手掌大的方玉。尋到當鋪時,擡腳便跨了進去。
當鋪的櫃台口子設的比别處一向高些,防着來者鬧事,亦是給來着當鋪的典當之人留了顔面。
過了當鋪的影壁,繞過之後,詹瑎将方玉攥在手間。
店堂橫門一溜磚,來時他都瞧見了。
“失票無中保不能取贖,蟲蛀鼠咬各聽天命,古玩玉器周年為滿,神槍戲衣一概不當!”
剛跨步進去聽見一旁坐着翹腿的小掌櫃如是的朝來人說了一道,言說的幾句之中皆是當鋪的規矩。
至于他手中的方玉,是可典當的,不過若是過了一年,就不可再來贖回了。
這方玉,是他那娘親自小系在他脖頸上的物件兒,戴了近二十年了......是個值錢的。
小掌櫃扶了扶額上的帽子,櫃台中的老者起了身,聲音老态嘶啞:“客人可是要典當些什麼?”
詹瑎橫了心,攥着的拳頭伸進櫃台口子那處,遞了方玉木木然道:“當它。”
若隻單單是他的傷寒也就罷了。可如今不是他一人的事兒了,他許了小瞎子下半輩子的安樂,住店總要住得起罷!
那第一次騎馬之人,就算是男子也免不了大腿側裡磨得皮肉脫掉一層,何況是女子呢。
她得上藥,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