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坐于櫃台裡摸着那塊不大的方玉,幹枯似枝丫的手指摩挲了半晌,略泛烏黑的唇抿得也緊。
而後,倒是稀奇的站起身子透過櫃台口子的小窗朝外望了一眼兒,“閣下這塊玉是從何處得來的?”
詹瑎眉間多上了幾道皺起,眼睛瞥向櫃台口子裡的人,眼神頗為尖利,“我若知曉的不錯,當鋪的人和管事還是少問些因果緣由為好。”
老者遭詹瑎一記眼刀瞧着,一如芒刺在背,霎時不安。
這東西是塊好物,内裡的淵源怕也是不會少的。這樣的好東西他們開當鋪自然求之不得。可這東西是否清白呢?若在這東西的來路上頭跌了跟頭,就不大好了。
這一襲粗布短衫的公子,一身的衣物與周身的氣度全然是配不上的。面色如玉的男子,瞧着溫溫潤潤的模樣,眼神話語卻是讓人膽寒。這後頭的話,他壓在喉頭,一時間竟有些不太敢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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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舅舅家的那位表哥混迹的那樣多的市井之地,即便剛開始的時候對市井江湖之事一知半解。那到現在也至少是有了他将軍府二公子的一套行事。
老者的幾句話中問得也書正常。隻是他現下受身子傷寒的桎梏,頭昏腦漲難耐的緊,半句多話也不想再有。
于是,這回便在旁處擇了一處黃木梨花椅凳坐了,手支在桌案上草草道:“此物是我自小貼身之物。掌櫃的怕是也知曉高門大戶多少有些外頭的大事,是不可捅到主母那頭去的。帶了這物件兒給我,也算是個念想。”
“這次前來典當,是我身有急事,萬不得已之下出此下策。麻煩掌櫃的盡快給在下開出票據銀錢,我......我家中妻子的病,實在是等不得了。”
是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了。
老者在櫃台口子裡将那方玉握的實緊。當鋪也有生不好心思的,廉價奪物之事多多少少也是存有的。
詹瑎前頭幾句頗有震懾,既是高門大戶在外的私生之子,背後怎麼可能一點依仗都無有。這時搶物便是愚昧了。
“得嘞!這就給您結了錢來!”老者啞啞的嗓子嚎出這句,這事兒便妥帖了。
當了方玉,日後回去陽城的路費也是足夠且綽綽有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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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林煙所在的藥鋪的一程,詹瑎可謂腳下生風,隻差插上一雙翅膀飛将出去到她身邊了。
腳步虛浮至極,揣着懷裡的五百多兩的銀票,詹瑎未覺,這會子連着自己口中吐出的濁氣都是極熱的。
未幾,在藥鋪門前站定,眼見着林煙瘦瘦的身子縮作一團還是乖順的坐在石墩子上。他總算放下心來,虛着步子去到她身側。
許是詹瑎靠的近了些,一股子呼吸的氣兒呼在林煙左側臉頰上。
下意識的,林煙側身一躲,“唰”的一聲自石墩子上起來!
這動作惹了詹瑎的笑。想不到這小瞎子的戒備心還是重的,這樣很好。繼而,詹瑎一手撐在石墩子上,喘着粗氣出聲笑言:“别怕,是你家相公回來了。”
林煙怔了神兒,雙手兀的攥了裙角,口中幹澀的直咽口水......
相公.......他說的,是相公。
二人無媒無聘,當真就這樣私定了終身。即便是做妾,她亦覺得不大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