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今天早上的态度很不好，都快跟我爺爺動手了。”
妮瓦麗斯的聲音越來越小，她擡起頭，一雙大眼睛誠懇地看着安霓：“求求你了……”
一老帶着一小，村裡不待見他們爺倆，又有其他神秘人物屢次來犯，實在是有點不容易。
安霓歎了口氣，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上來吧。”
妮瓦麗斯一聽，立馬擡起胳膊，用袖子胡亂地擦掉眼淚，手腳并用地爬上了馬車。一上車，她就乖乖地坐在角落裡，眼睛緊緊地盯着安霓，怕她反悔。
“我可醜話說在前頭，一路上你必須聽我的話，不能亂跑，不能搗亂，要是敢不聽話我就把你扔下車去。”
妮瓦麗斯用力地點了下頭，臉上還挂着淚痕，表情十分嚴肅：“我一定聽話，絕對不搗亂！”
馬車再次緩緩啟動，安霓靠在座位上，側着身掀開窗簾往外看。而妮瓦麗斯安靜地坐在一旁，夾雜着一絲不安，小小的拳頭緊緊攥着，時刻觀察着安霓的表情。
馬車裡的氛圍有些微妙，安靜得隻能聽見車輪滾動聲和輕微的呼吸聲。安霓也被妮瓦麗斯如影随形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然。
此刻妮瓦麗斯表情嚴肅的像是要去參政。
安霓伸手推了一下椅子上的食盤，故意幹咳了一聲，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和一些：“你吃點吧。”
食盤裡擺放着新鮮的水果和精緻的糕點。
妮瓦麗斯搖了搖頭，眼睛還死盯着安霓，眼裡除了緊張不安，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讨好。
安霓受不了了，佯裝兇狠地威脅道：“你再看我，我就把你丢下去。”
妮瓦麗斯立馬扭過頭去，看向車窗上緊閉的窗簾。
安霓也沒有多說什麼，重新掀起窗簾往外看。今天天陰，大片暗灰色的雲堆積在一起。
她突然注意到，有隻鷹在天上盤旋，不知是在捕獵還是在幹什麼。
她心領神會地笑了一下，緩緩合上了窗簾。
……
馬車一直行駛，直到入夜才看到不遠處的建築。
路上也開始出現一些商隊和馬車。商隊的成員們騎着馬，馬上挂着油燈，排列兩隊護衛在滿載貨物的馬車旁，相互說說笑笑。
妮瓦麗斯已經沒心思再去維護穩重的樣子了，她興奮地趴在窗戶旁，向外新奇地看着那些商隊。
“他們那些車上拿布蓋住的是什麼？”她回頭看向安霓。
“那下面是貨物，從一個地方低價進特産貨，再去另一個地方高價賣掉。”安霓耐心解釋道。
“那他們豈不是可以去很多地方！”
“是的，”安霓擡眼看她興奮的樣子，笑道，“你以後也要去當旅遊商人嗎？”
“可是他們會要法師嗎？”
“會的，商隊都會招兩到三個法師才會上路，為了保證路上的安全。”
“好，”妮瓦麗斯握拳，雙眼熠熠生輝，像是找到了人生方向，“以後我就是旅遊商人了！”
安霓平日裡本就不是個性格沉穩的人，行事作風随性灑脫又劍走偏鋒。但是面對年紀小很多的妮瓦麗斯，總是不自覺的把自己代入到大人的角色裡。
而通常大人面對孩子時都是穩重的。
她伸手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紅色寶石，溫柔地笑了。
不多時，馬車駛入城鎮，他們在街邊找了一家還算整潔的旅館，安霓給車夫結清了費用後，就帶着妮瓦麗斯直徑朝樓上走去。
樓梯間彌漫着一股陳舊的氣息，她們開了一個雙人間，妮瓦麗斯一進房間就蹦蹦跳跳地摔在了床上。
“好軟！！！”她興奮過頭了，在床上像隻上岸的魚一樣來回咕湧。
安霓解下腰間的空間帶扔在桌上：“你父親住哪裡，明天一早帶你去找他。”
原本還在盡情翻滾的妮瓦麗斯立馬停住了，臉埋進枕頭，沒說話。
安霓察覺到不對勁，疑惑地看向她：“？”
“……”
安霓略感不妙，眯起眼睛，問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
妮瓦麗斯躺在床上裝死，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屏住了，臉埋得越來越深。
安霓吸了口氣又深深地吐出來，強壓住自己的怒氣，她應該早點問清楚的。
房間裡陷入令人尴尬的死寂。
“給我起來。”安霓一屁股坐在床上，臉色極臭地看着她，“趕緊的。”
妮瓦麗斯慢慢從床上爬起來，雙腿盤在雙手，擡頭試探性地看安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父親住哪。”
安霓揉了揉太陽穴，強忍着心裡湧起的煩躁：“那你之前那麼堅決要來找你父親，總該有點線索吧。”
妮瓦麗斯手指不安地揪着床單：“我隻知道他在魯貝爾城，一年回家一次，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帶好吃的好玩的，還答應我下次回來就帶我一起生活。可是他後來好久沒回來了，爺爺說他在魯貝爾城有事要忙。”
安霓皺眉：“就這些？沒有其他信息了，比如他叫什麼名字，做什麼工作？”
“他叫阿德裡安，至于工作……我不清楚。”
好了，有麻煩事了。偌大的魯貝爾城，要找一個隻知道名字，其他信息幾乎為零的人，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你母親呢？”
妮瓦麗斯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我沒有母親，爺爺說我出生的時候母親就死了。”
安霓看着她髒兮兮的裙子：“這裙子是你父親從城裡帶給你的？”
妮瓦麗斯點了點頭，露出欣喜之色：“對，是我父親前年年末回來給我帶的。”
安霓看着她笑容裡帶着些落寞，不知道怎麼開口。
人類的孩子成長速度很快，前年買的裙子今年還能穿，就說明這孩子的父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穿多大的裙子，隻能不出錯的往大了買。
“去年和今年父親都沒有回來。”妮瓦麗斯垂下頭，眼裡慢慢溢出亮晶晶的東西。
“行了，先别愁眉苦臉的了，”安霓看她這個樣子，心裡有些發酸，她起身走到窗邊，拉上了窗簾，“既然來了，總有辦法找到他的，明天咱們再四處打聽打聽。”
安霓從抽屜裡拿出一疊紙，放在桌上：“你過來寫封信給你爺爺，報個平安。”
“好。”
妮瓦麗斯抹了抹眼睛，笑了起來，爬下床，抄起桌上的羽毛筆就開始寫信。
歪歪扭扭的字寫的很大，幾行字就占滿了整張紙，沒一會，幾顆豆大的眼淚滴了下來，打濕了剛寫好的字迹。
暖黃色的燭光照亮了妮瓦麗斯的側臉，另一半臉藏在黑暗裡，看不清神色。
安霓沒說話，隻是走上去粗魯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我洗澡去了，我洗完你洗。”她走到桌前，從空間袋裡掏出那袋方塊糖果，扔在了她面前。
“嘗嘗吧，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