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個護士姐姐就說——"程野眉飛色舞地比劃着,看到門口兩人時眼睛一亮,"哎喲!我們競賽班的大忙人終于來看我了!"
謝清安把水果袋扔到他床上:"精神這麼好,看來明天就能回來上課了。"
"那可不行!"程野誇張地捂住胸口,"醫生說我這是英雄的傷疤,得好好休養!"他轉向溫叙言,眨眨眼,"溫學霸,聽說你幫我整理了這兩周的筆記?"
溫叙言站在床尾,保持着一段恰到好處的距離:"隻是...随手記的。"
謝清安挑眉——這事他都不知道。
程野已經迫不及待地翻開筆記本:"哇塞!這麼詳細!連老李說的冷笑話都記下來了?"他突然指着某頁,"等等,這個'謝'字旁邊為什麼畫了小星星?"
溫叙言的耳尖瞬間紅了。謝清安假裝咳嗽,迅速轉移話題:"你什麼時候出院?"
"下周吧。"程野合上筆記本,難得正經地說,"對了,林美華那事怎麼樣了?"
病房裡的氣氛突然凝重起來。溫叙言不自覺地摸了摸左臂,那裡有一道新結痂的傷口。
"教育局在調查。"謝清安簡短地回答,目光掃過溫叙言的小動作,"周子瑜轉學了。"
程野吹了聲口哨:"活該!"他忽然壓低聲音,"不過你們小心點,我聽說他放話說要報複..."
溫叙言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謝清安不動聲色地往他那邊挪了半步,正好擋住空調的冷風:"他不敢。"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溫叙言緊繃的肩膀稍稍放松下來。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溫叙言走在靠馬路的一側,始終與謝清安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離。
"程野的筆記..."謝清安突然開口。
溫叙言腳步一頓:"隻是...順便。"
"連老李說'這道題簡單得像我兒子的尿布'都記下來了?"
溫叙言的耳根又紅了:"他...描述比較生動。"
謝清安輕笑一聲,從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下周的模拟題。"
溫叙言接過,指尖小心地避開可能的接觸。翻開第一頁,他的眼睛微微睜大——每道難題旁邊都有詳細的思路提示,筆迹淩厲得像刀刻,是謝清安的字。
"你..."
"順便。"謝清安學着他的語氣,目光落在遠處的梧桐樹上,"對了,醫務室新來了位女校醫。"
溫叙言疑惑地看他。
"她不會問東問西。"謝清安說得随意,"鑰匙還是老地方。"
一陣風吹過,梧桐葉打着旋兒落在兩人之間的地面上。溫叙言低頭看着葉子,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謝謝。"
謝清安雙手插兜,繼續往前走:"競賽班下周加訓。"
"嗯。"
"早上七點。"
"嗯。"
"我會帶早餐。"
溫叙言終于擡頭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陽下像融化的蜜糖。謝清安沒有回頭,但嘴角微微揚起:"順便。"
一片梧桐葉飄落在溫叙言的肩上,他沒有拂去。
謝清安回到家時,窗外的路燈已經亮起。他随手将書包扔在沙發上,摸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懸停了幾秒,最終還是點開了和溫叙言的聊天框。
他們的對話記錄寥寥無幾,最近一條還是三天前他發的「明天訓練别遲到」,溫叙言回了一個「嗯」。
謝清安盯着那個「嗯」看了一會兒,手指動了動,打下一行字:
「明天早上吃什麼?」
發完他就把手機丢到一邊,走進浴室沖澡。水聲嘩啦,熱氣蒸騰,他閉着眼,腦子裡卻浮現出溫叙言低頭咬面包的樣子——那人總是吃得很慢,像在數面包上的芝麻。
等他擦着頭發出來時,手機屏幕亮着。
溫叙言回了一條:
「……随便。」
謝清安嗤笑一聲,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又補了一句:
「豆漿油條,還是包子?」
這次回複得很快:
「包子。」
謝清安盯着那個句号看了兩秒,忽然覺得有點好笑。溫叙言連打字都這麼一闆一眼,連個表情符号都不帶。
他回了個「行」,然後關掉手機,往床上一倒。
窗外,夜風輕輕吹動窗簾,月光在地闆上投下細碎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