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風裹挾着細雪拍打窗戶，溫叙言呵出的白霧在玻璃上暈開一片朦胧。他低頭看着手機裡謝清安剛發來的消息：【今晚七點，物理實驗室見。】後面跟着一個歪歪扭扭的聖誕樹emoji。

"溫同學？"班長抱着一摞賀卡走過來，"這是大家給你的聖誕祝福。"

溫叙言道謝時，一張銀色卡片從縫隙滑落。他彎腰去撿，呼吸卻突然凝滞——卡片背面用他熟悉的字迹寫着：【Δx·Δp≥h/4π，所以我的位置和心動，都無法确定】。這是量子力學的測不準原理，落款畫着兩顆相互纏繞的電子。

放學鈴響，溫叙言打開儲物櫃，一盒包裝拙劣的曲奇餅掉出來。焦黑的邊緣能看出制作人的手忙腳亂，但每塊餅幹都用糖霜畫着不同的物理公式。他咬了一口，嘗到蜂蜜的甜味和淡淡的焦苦，就像......就像謝清安每次給他講題時，那種暴躁又溫柔的語氣。

物理實驗室的門虛掩着，溫叙言推門的瞬間，頭頂傳來"啪"的輕響。五彩的紙禮花紛紛揚揚落下，而謝清安站在講台前，白大褂下露出鮮紅的聖誕毛衣——胸口織着滑稽的薛定谔的貓。

"遲到了三分二十八秒。"謝清安晃了晃秒表，燈光在他虎牙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懲罰是做完這道題。"

黑闆上寫着溫叙言見過最複雜的波動方程，但所有常數都被替換成甜蜜的變量：α代表"第一次相遇的梧桐葉數量"，ω是"你睫毛顫動的頻率"。

溫叙言的粉筆停在最後一個等号前："解不出來......"

"因為缺了關鍵參數。"謝清安突然靠近，帶着薄荷巧克力的氣息握住他拿粉筆的手。他們在黑闆上共同寫下最終解：

【Ψ=∞·love】

"波函數坍縮了。"謝清安的聲音擦過耳際，"現在，你測準我的心了嗎？"

窗外，初雪安靜地覆蓋了所有傷痕。溫叙言仰起頭，在槲寄生下閉上眼。而謝清安的吻落下來，像最終确定的實驗數據，像永不衰減的電磁波。

走廊傳來腳步聲，程野的大嗓門由遠及近："老謝！你要的激光筆——哦豁！"謝清安頭也不回地甩過去一盒曲奇，正中對方腦門。

溫叙言紅着臉從白大褂口袋裡摸出個小盒子："回禮。"裡面是枚銅質書簽，刻着他們名字的首字母，纏繞成∞符号。

謝清安突然掀起毛衣下擺——腰側新鮮紋着同樣的圖案。"上周剛做的。"他耳尖發紅，"比你的醜多了。"

溫叙言用指尖輕觸那個還泛紅的紋身，突然被拽進一個帶着冬日寒氣的擁抱。謝清安的心跳透過兩層毛衣傳來，與他的頻率完美共振。

"平安夜快樂。"謝清安把什麼東西塞進他圍巾裡。溫叙言摸出來一看，是把鑰匙，挂着星星形狀的鑰匙扣。

"我公寓的。"謝清安扭頭假裝整理儀器，"随時歡迎來......讨論題目。"

雪越下越大，覆蓋了操場上的籃球架，覆蓋了公告欄上的排名表。但在某個亮着暖光的實驗室裡，兩顆星星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軌道。

新年前夜的寒風卷着碎雪，溫叙言站在謝清安公寓門前，鑰匙在手心攥得發燙。門開時湧出暖流裹挾着泡面的香氣，謝清安頭發亂翹着，衛衣領口歪斜露出鎖骨處的十字疤痕。

"數學作業寫完了？"謝清安叼着能量棒，伸手要拽他書包。溫叙言側身躲過，從懷裡掏出保溫盒："我媽包的餃子。"

電視裡放着無聊的紅白歌會，謝清安盤腿坐在地毯上調試天文望遠鏡。溫叙言注意到茶幾玻璃下壓着張照片——夏令營暴雨夜，兩個渾身濕透的男孩在醫務室門口比着V字。照片邊緣有被燒焦的痕迹。

"過來。"謝清安突然拉他跪坐在落地窗前，"十一點五十八分，仙女座流星雨極大值。"

望遠鏡鏡頭裡的星空在顫抖。溫叙言發現是自己在抖，因為謝清安正從背後環住他，手指覆在他調節焦距的手上。"這顆，"謝清安氣息拂過他耳尖，"是你出生時爆發的超新星殘骸。"

遠方傳來跨年倒計時，謝清安突然塞給他一個牛皮紙袋。裡面裝着四十七封信，每封标注日期，從轉學第一天到昨天。最新那封寫着：【今天你吃了我烤焦的曲奇，應該毒不死。如果死了，下面是我的銀行卡密碼——】

"别看！"謝清安撲過來搶，撞翻了望遠鏡。他們在散落的信紙間翻滾，溫叙言的後腦勺被對方手掌護住，鼻尖蹭到謝清安衛衣上殘留的星空投影儀的味道。

窗外炸開新年第一朵煙花時，溫叙言摸到了謝清安後腰的傷疤。是燙傷，形狀像變形的字母W——他姓氏的首字母。謝清安呼吸一滞，突然咬住他喉結："現在我們是互相蓋章的狀态了。"

晨光熹微時，溫叙言在謝清安手機裡發現名為"解題步驟"的相冊。點開全是偷拍：他在圖書館打瞌睡的側臉，解不開題時咬筆頭的蠢樣，還有——昨天雪地裡，他仰頭看流星時，脖頸繃出的脆弱弧線。

最新照片是五分鐘前。謝清安不知何時拍的，畫面裡溫叙言睡顔恬靜，額發淩亂地搭在∞形書簽上。配文：【最終解：My lover.】

元旦清晨的商圈鋪滿金箔般的陽光，溫叙言站在地鐵出口搓着手哈氣，圍巾裡還殘留着昨夜謝清安家沐浴露的雪松味。手機震動，收到一張照片——人群中的自己像隻懵懂的企鵝，鏡頭邊緣露出半隻熟悉的球鞋。

"偷拍技術太差。"謝清安突然從背後貼近，把冰奶茶貼在他臉上。溫叙言發現杯套上畫着歪歪扭爛的愛心，吸管被特意折成函數曲線狀。

人潮推着他們湧入商場，謝清安突然拽住他手腕："手。"溫叙言還沒反應過來，掌心就被塞進一團毛茸茸的東西——是雙情侶手套，但設計的很狡猾：左手畫着虎牙圖案，右手繡着十字疤痕。

"戴上。"謝清安已經把自己的那隻套上，"省得你老是偷看我解題時咬手指。"

溫叙言耳尖發燙，手套内襯卻摸到硬物。翻出來看是張字條：【A區3排更衣室，十分鐘後見】。擡頭時謝清安已經消失在扶梯口，隻剩他衛衣帽子上的小惡魔挂飾在人群裡一晃一晃。

更衣間的燈光過于明亮。溫叙言剛鎖上門，簾子就被猛地拉開。謝清安擠進來，手裡拎着兩件同款毛衣："試試。"溫叙言展開一看差點笑出聲——胸前分别印着"我的解法更簡潔"和"但我的步驟更規範"。

"别動。"謝清安突然按住他肩膀。逼仄的空間裡，溫叙言能數清他睫毛投下的陰影。對方的手指掠過他後頸，把吊牌翻出來："果然，你穿M碼。"呼吸交錯間，溫叙言發現謝清安鎖骨處的疤痕泛着淡紅，像某種信号。

外面導購員開始敲門，謝清安突然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又快又重，透過毛衣傳來摩斯密碼般的震動。"數清楚了嗎？"他惡作劇得逞似的笑，"這就是你站在我家門口時，我的心率。"

午餐在頂樓餐廳，謝清安點菜時溫叙言發現他手機鎖屏換了——是昨晚自己睡着的照片，但巧妙地在眼部打了馬賽克。"隐私保護。"謝清安理直氣壯，卻偷偷把兩人的手套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