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場時經過電玩城，謝清安突然跑去換了一筐遊戲币。"玩那個。"他指着抓娃娃機裡醜陋的星星玩偶。溫叙言第三次失敗時，謝清安從背後握住他操作搖杆的手："要這樣。"機械爪精準落下，同時抓住星星玩偶和旁邊的小惡魔挂件。

黃昏的彩燈次第亮起，謝清安在洶湧人潮中突然轉身。溫叙言感覺無名指被套上冰涼的東西——是枚易拉罐拉環，内側刻着極小的時間：00:00。

"新年第一個環。"謝清安把自己的那枚塞進溫叙言口袋，"等高考完..."後半句被煙花聲淹沒，但溫叙言讀懂了唇語。他鼓起勇氣勾住對方的小指，在漫天飄落的商場促銷單中，完成一個鄭重的拉鈎儀式。

回程地鐵上，溫叙言假裝困倦靠向謝清安肩膀。對方衛衣口袋裡露出半截電影票根，是下周《星際穿越》的重映場。他悄悄把自己的那張也塞進去，兩張票根上的座位号恰好拼成完整的心形。

期末考試的最後一科結束鈴響起時，溫叙言在答題卡背面畫了顆五角星。他擡頭看見謝清安正把試卷甩給監考老師，衛衣領口歪斜着露出鎖骨上結痂的傷痕——那是上周他們在舊校舍找證據時被鐵皮劃傷的。

"寒假安排。"老李敲着黑闆，"初七返校，年級前十參加競賽集訓。"粉筆灰簌簌落在謝清安空着的座位上，溫叙言注意到桌洞裡塞着半包薄荷糖。

放學時程野拄着拐杖蹦過來："老謝被教導處叫走了！"溫叙言沖向行政樓的腳步突然刹住——走廊盡頭，謝清安正把什麼東西塞進林主任手裡。陽光從百葉窗縫隙漏進來，照得那個金屬物件泛着冷光，像是……鑰匙？

溫叙言在書桌前攤開競賽題，手機屏幕突然亮起。謝清安發來一張模糊的照片：某個布滿灰塵的檔案櫃，标簽寫着【2009-2012 學術審查】。緊接着是條語音："明天幫我拖住林主任半小時。"

背景音裡有規律的"滴滴"聲，溫叙言認出是醫院心電監護儀的聲響。他撥回去的電話被挂斷，轉而收到條文字消息：【我媽老毛病，别擔心】

窗外開始飄雪。溫叙言翻開謝清安落在自己這裡的筆記本，發現扉頁夾着張皺巴巴的處方箋。背面是潦草的字迹：【今天又看見他解不出題咬筆頭，想親】日期是他們重逢的第一周。

次日清晨，溫叙言站在教務處門口，手裡捧着故意弄亂的班級日志。林主任皺眉核對時，他餘光瞥見謝清安的身影閃進隔壁檔案室。

"溫同學？"林主任突然問，"你和謝清安最近走得很近？"鋼筆尖在紙上洇出墨團，溫叙言聽見檔案室傳來金屬碰撞聲。

"隻是...讨論題目。"他聲音發幹。林主任眼鏡片反着光："他母親當年舉報你父親時，也總這麼說。"

檔案室方向傳來重物倒地聲。溫叙言猛地站起，碰翻的墨水瓶在日志上漫成十字形。就在這時，整棟樓突然斷電，警報器尖銳響起。

黑暗中有隻手拽住他手腕。謝清安的呼吸帶着冰雪氣息："跑。"他們踩着應急燈綠幽幽的光沖下樓梯，溫叙言摸到他口袋裡硬邦邦的U盤。

謝清安家樓下堆着個歪歪扭扭的雪人，胡蘿蔔鼻子旁邊插着把鑰匙。溫叙言跟着他進屋時，發現餐桌上擺着兩碗泡面，熱氣扭曲了牆上挂鐘的指針。

"看這個。"謝清安把U盤插入電腦。監控視頻裡，林主任正在調換某個實驗記錄本。日期顯示是十年前，畫面角落有個模糊的身影——年輕時的溫叙言父親。

溫叙言突然抓住謝清安的手："你的傷..."對方鎖骨處的疤痕裂開細小的血珠。謝清安卻笑了："現在你該相信傷痕會共鳴了？"他拉開抽屜，裡面躺着四十七封未寄出的信，每封郵票位置都畫着五角星。

窗外，雪人靜靜站着崗。溫叙言把創可貼按在謝清安鎖骨上時，聽見電視裡播報晚間新聞："某中學教師涉嫌學術舞弊，教育局已介入調查..."

謝清安突然把遙控器塞給他："換台。"晚間動畫片主題曲響起時，溫叙言摸到他掌心未愈的燙傷——是∞符号的形狀。

寒假第四天，競賽集訓班的暖氣壞了。溫叙言裹着謝清安硬塞給他的羽絨服，在草稿紙上畫着函數圖像。筆尖突然被按住，謝清安的手指帶着熟悉的溫度，在他圖像旁補了條漸近線："這裡，你少考慮了一個變量。"

講台上的老李正在講解去年國際賽真題，投影儀的光束裡塵埃浮動。溫叙言發現謝清安在試卷邊緣寫滿了小字，湊近才看清是反複的【不要咬筆頭】【記得喝熱水】【再駝背就親你】——像某種執着的咒語。

"看題。"謝清安用筆帽輕敲他額頭，卻在桌下展開一張紙條：【今晚幫我引開宿管】

月光被雪地折射成幽藍色。溫叙言站在宿舍走廊拐角，聽見謝清安的腳步聲消失在化學實驗室方向。他手心裡程野給的備用鑰匙發燙，上面貼着便簽：【老謝瘋了，你管管】

實驗室的門虛掩着，謝清安正用移液管往培養皿滴加某種液體。熒光色在黑暗裡暈開，映亮他眉骨上結痂的擦傷——是前天他們翻牆回校時被鐵絲網刮的。

"過來。"謝清安頭也不回，"驗證最後一步。"溫叙言看見操作台上攤着燒焦的筆記本殘頁，旁邊是熟悉的父親筆迹：【若W猜想成立，則交叉污染樣本會呈現星形結晶】

離心機突然發出蜂鳴。謝清安拽着他蹲下時，培養皿裡正析出細小的晶體，在紫外燈下組成完美的五角星圖案。

"你父親是對的。"謝清安的聲音擦過耳膜，"當年被篡改的數據，應該用這種方法驗證..."

走廊傳來腳步聲。謝清安迅速關燈，黑暗裡溫叙言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握住，對方脈搏跳動的位置貼着那道十字傷疤。

溫叙言清晨是被程野的砸門聲驚醒的。上鋪的謝清安不見蹤影，枕頭下壓着張字條：【去市醫院送材料，午餐在保溫盒】

保溫盒裡躺着三明治，面包片被切成函數曲線形狀。溫叙言咬到中間時嘗到酸澀的味道——謝清安這個笨蛋，又把檸檬當蛋黃醬擠了。

手機震動。謝清安發來一張CT片照片，配文：【我媽非說我該查腦部】溫叙言放大圖片，突然發現片角印着患者姓名——分明是謝清安自己的。

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刺痛鼻腔。溫叙言在神經内科走廊找到謝清安時，對方正用病曆本扇風："庸醫說我海馬體活躍度超标。"他指着腦部影像上某處光點，"這裡，每次想到你都會亮。"

溫叙言紅着臉遞上熱牛奶，發現謝清安右手背有輸液後的淤青。他下意識去揉，被對方反手扣住手指："别碰，會傳染。"

"什麼？"

"想你想到發燒的病。"謝清安把額頭貼在他手背上，"三十八度二，全是你的名字。"

護士台的呼叫鈴突然大作。謝清安迅速拉開距離，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塞給他："獎品。"是透明藥盒改造成的星空燈，轉動底部能看到木星環帶緩緩旋轉，内側刻着極小的一行字：【我的小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