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五天,溫叙言在謝清安家門前踩碎了一地薄冰。鑰匙插進鎖孔時,門卻自己開了——謝清安赤腳站在玄關,頭發亂糟糟地支棱着,手裡還捏着一片烤焦的面包。
“來這麼早?”他叼着面包片,含混不清地說,“我還沒整理好。”
溫叙言的目光越過他,落在客廳地闆上——那裡攤着幾本厚重的檔案冊,旁邊散落着照片和剪報,全是關于十年前那場學術風波的。謝清安的母親坐在輪椅上,膝上蓋着毛毯,正低頭翻看其中一頁。
“溫同學?”她擡頭,蒼白的臉上浮現溫和的笑意,“清安說你最近在幫他整理資料。”
溫叙言局促地點頭,謝清安卻已經拽着他往房間走:“别管那些,先看這個。”
他的書桌上擺着一台老式投影儀,正對着天花闆。謝清安按下開關,斑駁的光影在白色牆面上鋪開——是星圖,但某些星座被紅筆圈了出來,連成奇怪的軌迹。
“我爸當年研究的課題。”謝清安的聲音低了下來,“恒星亮度異常波動記錄,但數據被人動過手腳。”
溫叙言湊近,發現某些星點旁标注着極小的時間戳——正是他父親被指控作弊的那段日子。
“所以……”他喉嚨發緊,“他們當年争執的,其實是這個?”
謝清安沒回答,隻是從抽屜裡抽出一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溫父和謝父站在天文台前,手裡共同捧着一塊隕石樣本。照片背面寫着:【數據不會說謊,但人會。】
深夜的便利店亮着冷白的燈。溫叙言捧着熱可可,看謝清安把關東煮裡的魚豆腐全挑出來,堆到他碗裡。
“不吃?”
“給你留的。”謝清安咬着吸管,含糊道,“你每次做題餓了就咬筆蓋,還不如吃這個。”
玻璃窗映出兩人的影子,溫叙言悄悄把腿往謝清安那邊挪了挪,膝蓋相觸的瞬間,對方突然開口:“我媽的病……是慢性神經損傷。”
溫叙言握杯子的手一顫。
“十年前那晚,她冒雨去實驗室拿證據,摔在了樓梯間。”謝清安盯着關東煮蒸騰的熱氣,“沒人知道是她舉報的,都以為是我爸……”
溫叙言想起父親書櫃深處那封未寄出的信,上面寫着:【真相不該由一個人背負】。
他伸手,在霧氣朦胧的玻璃上畫了個十字。謝清安愣了下,随即嗤笑一聲,在旁邊補了顆五角星。
回去的路上飄起細雪。謝清安突然拐進小巷,從兜裡摸出個東西——是爆竹,小孩子玩的那種。
“試試?”他挑眉。
溫叙言搖頭,謝清安已經點燃引線,往空地一扔——
“啪!”
小小的火光炸開,映亮兩人之間的雪幕。謝清安在那一瞬湊近,溫叙言以為他要說什麼,卻隻感到圍巾被拽了一下。
“沾到雪了。”謝清安退開時,手裡捏着一片雪花。
路燈下,那片六邊形晶體在他掌心緩緩融化,像某個未完成的約定。
寒假第六天清晨,溫叙言在玄關系鞋帶時,發現鞋墊下塞了張字條:【今天不許帶參考書】。字迹潦草得幾乎飛起,末尾畫了個張牙舞爪的虎牙。
他推開門,謝清安正靠在樓道欄杆上抛接橘子,黑色羽絨服敞着,露出裡面那件"我的解法更簡潔"的毛衣。橘子穩穩落進溫叙言懷裡,帶着對方掌心的溫度。
"行程保密。"謝清安拽過他手腕往樓下跑,"敢問目的地就讓你解偏微分方程。"
閉館維修的牌子歪斜挂着,謝清安卻摸出鑰匙打開了側門。"實習生的特權。"他得意地晃了晃鑰匙圈,上面挂着溫叙言送他的∞形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