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投影儀嗡嗡啟動,謝清安在控制台輸入一串坐标。星空流轉,最終定格在冬季大三角。"看天狼星。"他忽然抓住溫叙言的手指向某處,"現在它發出的光,剛好是你出生那年啟程的。"
溫叙言仰頭時,謝清安偷偷調低了室溫。當寒意讓他下意識瑟縮,一件帶着體溫的羽絨服已經裹住他。"笨蛋。"謝清安罵着,卻把他的手塞進自己毛衣口袋。口袋裡藏着顆水果糖,糖紙印着上周溫叙言畫在草稿紙上的函數圖。
藏在巷子深處的老式錄像廳,老闆是謝清安母親的舊識。膠片機咔嗒轉動,熒幕上放的是《星際穿越》——謝清安故意選了這部,就為看溫叙言在五維空間片段時眼睛發亮的樣子。
"物理學家真會玩浪漫。"謝清安突然湊近他耳語,呼吸掃過耳廓,"不過我的公式更直接——"他在爆米花桶裡放下張紙條,上面寫着:【F=G·m?m?/r?,但你對我的引力與距離平方無關】。
後排情侶的啜泣聲掩蓋了溫叙言加速的心跳。當熒幕裡庫珀穿過蟲洞,謝清安的小指勾住了他的,在黑暗裡完成了一個靜默的拉鈎。
冬季閉園的摩天輪下,謝清安變魔術般掏出兩個工作人員胸牌。"林主任侄女給的。"他給溫叙言别上時,指尖擦過鎖骨處的疤痕。
生鏽的轎廂在寒風中搖晃,謝清安卻執意要打開窗戶。當摩天輪升至最高點,遠處新年的第一簇煙花突然炸開。"許願時間。"他伸手接住飄落的雪粒,"科學家不許笑這個。"
溫叙言閉眼的瞬間,臉頰觸到微涼的柔軟。謝清安的吻比雪花還輕,卻帶着橘子糖的甜味。"搞什麼..."他慌亂睜眼,看見對方耳尖紅得滴血,卻還強裝鎮定指着煙花:"看,鋇鹽燃燒的綠色。"
空蕩蕩的車廂裡,溫叙言發現謝清安衛衣帽子中露出一截耳機線。他伸手去夠,卻被拽着跌進對方懷裡。左耳塞進一隻耳機,老式walkman播放着沙沙的錄音:"...溫叙言今天又解開了我出的題,但他咬筆頭的樣子讓我分心..."
錄音日期顯示是轉學第二周。溫叙言擡頭,看見車窗倒影裡謝清安正用口型說:早·就·喜·歡·你。
地鐵穿過隧道,黑暗吞沒一切的瞬間,他感覺無名指被套上冰涼的環——是易拉罐拉環改造的指環,内側刻着極小字迹:【Pending→Forever】。
"寒假作業。"謝清安在報站聲中收緊手指,"證明這個命題。"
車窗外,雪又下了起來。而兩個交握的掌心裡,春天正在發芽。
除夕當天,溫叙言家門口的積雪被踩出一串腳印,盡頭放着個系歪蝴蝶結的紙盒。掀開蓋子,裡面躺着件紅色毛衣——胸口繡着“逢考必過”,但“考”字被塗改液強行改成“年”,旁邊還畫了個龇牙咧嘴的虎頭。
手機震動。謝清安的消息:【穿上,21:00老地方見】
集市盡頭,謝清安正和賣炮仗的大爺讨價還價。他今天格外紮眼——不僅因為那件和溫叙言同款的蠢毛衣,更因為左耳多了枚銀色耳釘,在暮色中閃着細碎的光。
“拿着。”他塞給溫叙言兩支手持煙花,“理論派也該實踐下。”
火星噼啪濺開的瞬間,溫叙言發現謝清安用燃燒的煙花在空氣中寫了個“μ”——摩擦系數,他們之間永遠大于1的數值。
謝清安母親的病房被改造成臨時餐廳。監控儀器的滴答聲裡,溫叙言看着謝清安笨拙地包餃子,餡料從歪歪扭捏的褶子裡漏出來。
“小言嘗嘗這個。”謝母遞來保溫盒,裡面整齊碼着桂花糖年糕,“清安淩晨四點起來蒸的,非說比數學題簡單。”
電視裡春晚開始倒計時,謝清安突然拽着溫叙言溜到走廊。消防栓玻璃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他往溫叙言嘴裡塞了顆薄荷糖:“壓歲錢替代品。”
全城煙花炸響時,他們翻上醫院天台。謝清安從懷裡掏出半溫的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護士站順的,别舉報我。”
溫叙言啜飲的瞬間怔住——珍珠被換成了藥丸大小的糯米團子,每個都刻着日期:從轉學第一天到今天的全部紀念日。
“解題步驟回顧。”謝清安指着最圓的那顆,“這天你在我課本裡夾了張紙條。”
溫叙言當然記得。那天他寫了【你的虎牙像省略号,讓我總想補全後續】,卻謊稱是草稿紙。
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謝清安突然大喊:“溫叙言!你願意……”後半句被轟鳴吞沒。但溫叙言讀懂了,因為他摸到對方口袋裡那個絲絨小盒——裡面躺着兩枚素戒,内圈刻着他們傷痕的紋樣。
歸途的末班車上,溫叙言假裝睡着靠在謝清安肩頭。對方衛衣口袋裡露出病曆卡一角,他瞥見“海馬體異常活躍區”的掃描圖上,醫生紅筆圈出的部位被謝清安改畫成了小星星。
車窗倒影裡,謝清安正把戒指偷偷套進自己無名指。戒圈在路燈下流轉微光,像他們終于交彙的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