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檔案室的鐵門在身後無聲閉合，溫叙言的指尖還停留在謝清安的手腕上。那裡有一道新鮮的擦傷，是剛才翻窗時被生鏽的窗框刮破的。

"疼嗎？"溫叙言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

謝清安搖搖頭，U盤在他指間轉了個圈，金屬外殼在應急燈的冷光下泛着青白。"比起這個，"他壓低聲音，"我更想知道林主任電腦裡到底藏了什麼。"

溫叙言抿了抿唇。三小時前，謝清安在消防通道裡那個突如其來的吻還烙在他的鎖骨上，現在那裡正隐隐發燙。他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檔案櫃上——按照謝父實驗室事故報告的編号，相關文件應該存放在D區27架。

"有人來了。"謝清安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兩人迅速蹲進兩排檔案架之間的陰影裡。腳步聲由遠及近，手電光柱掃過他們頭頂的鐵架。

溫叙言屏住呼吸。謝清安的體溫透過單薄的校服傳來，薄荷糖的氣息纏繞着他的感官。他能感覺到對方胸腔的起伏，以及——不知是不是錯覺——比平時略快的心跳。

"奇怪，明明聽到聲音..."保安嘟囔着，手電光在檔案室轉了一圈，最終随着關門聲消失。

謝清安長舒一口氣，溫熱的氣息拂過溫叙言的耳廓："緊張？"

"沒、沒有。"溫叙言矢口否認，卻控制不住耳尖發燙。他匆忙起身，不料被謝清安遺落在地上的書包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栽去。

一雙手穩穩接住了他。

"投懷送抱？"謝清安的聲音裡帶着笑意，虎牙在昏暗光線中若隐若現，"報酬還沒付夠？"

溫叙言慌亂地掙開，假裝整理衣領以掩飾通紅的臉頰："找、找文件要緊。"

D區27架比想象中要空。本該存放事故調查報告的位置隻剩下一個薄薄的文件夾，裡面隻有幾頁無關緊要的行政文件。

"被轉移了。"謝清安皺眉，從褲袋摸出那個貼着創可貼的U盤，"看來隻能指望這個了。"

他們蹲在檔案室最角落的電源插座旁，用溫叙言改裝過的MP3作為中轉設備讀取U盤。屏幕藍光映在兩張年輕的臉上，随着進度條緩慢爬升。

"有了。"謝清安突然壓低聲音。

屏幕上彈出一個加密文件夾，标注着"2009-03/特殊處理"。謝清安輸入父親的工号，密碼錯誤；又試了幾個可能的組合，依然無法打開。

"讓我試試。"溫叙言接過設備，纖細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三分鐘後，加密文件應聲而開。

謝清安挑眉："怎麼做到的？"

"你生日加上實驗項目編号。"溫叙言輕聲說，目光沒有離開屏幕，"你提過一次，我...記住了。"

謝清安的眼神暗了暗，喉結微動，最終隻是伸手揉了揉溫叙言的頭發。

文件裡是一系列掃描件：實驗日志、數據報表、事故調查報告...還有一段音頻文件，命名為"備份-0321-final"。

"這是我爸最後一段語音日志。"謝清安的聲音突然變得幹澀，"官方報告說那天他違規操作導緻試劑爆炸，但..."他的手指懸在播放鍵上方，罕見地猶豫了。

溫叙言悄悄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皮膚下脈搏的跳動。謝清安深吸一口氣，按下播放鍵。

沙沙的電流聲中，一個疲憊的男聲斷斷續續傳來："...3月21日，第47次重複實驗...W樣本檢測結果與預期嚴重偏離...我懷疑..."一陣刺耳的幹擾音後，"...不是意外...舉報人其實是..."

錄音在這裡戛然而止。

"被删了17秒。"謝清安臉色蒼白，"和我之前找到的版本一樣。"

溫叙言調出音頻波形圖，指着中間一段異常平坦的線條："這裡被人工處理過。"他打開一個自制程序，"我試試能不能恢複。"

設備發出輕微的嗡鳴。謝清安緊盯着進度條，指甲無意識地掐進掌心。突然，走廊傳來鑰匙串碰撞的聲響。

"保安巡邏！"溫叙言迅速關閉屏幕。兩人貼着牆壁挪到窗邊，謝清安率先翻出窗外，然後伸手接應溫叙言。

就在溫叙言即将落地時，他的外套勾住了窗框上的鐵絲，發出"刺啦"一聲響。

"誰在那兒？！"手電光立刻掃了過來。

謝清安反應極快，一把拉過溫叙言躲進灌木叢。他們蜷縮在狹小的空間裡，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保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溫叙言緊張得幾乎忘記呼吸。

突然，一隻野貓從草叢竄出，吸引了保安的注意。"原來是隻貓..."腳步聲漸漸遠去。

直到确認安全，兩人才長出一口氣。謝清安先笑了出來，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學霸同學，你剛才心跳快得我都聽見了。"

溫叙言羞惱地推開他，卻發現自己還抓着對方的手腕。他想松開，卻被謝清安反手扣住手指。

"等等，"溫叙言突然想起什麼，"設備還在裡面！"

謝清安拍拍口袋："早拿出來了。"他晃了晃U盤，"還順便發現了這個。"一張折疊的紙條從他指間滑落。

展開後，是一份手寫的名單，标題是"2009年特殊項目組"。在"監督員"一欄，赫然簽着現任副校長鄭毅的名字。

"鄭毅..."謝清安眯起眼睛，"我記得他當年隻是教務處副主任。"

溫叙言突然打了個寒顫。夜風吹過，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而更讓他不安的是，就在名單最下方，有一個用鉛筆寫下又被匆忙擦掉的記号——一個歪扭的十字星，和U盤上創可貼的塗鴉一模一樣。

"這不是巧合。"謝清安的聲音冷了下來，"有人在盯着我們。"

第二天清晨，溫叙言在課桌上發現一張匿名紙條：【停止調查】。字迹工整得像是打印出來的，右下角卻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十字星水印。

"什麼時候放的？"謝清安皺眉問道，手指輕輕摩挲着那個記号。

溫叙言搖頭："早自習前就在這兒了。"他壓低聲音，"我們可能打草驚蛇了。"

謝清安冷笑一聲，把紙條揉成一團投進垃圾桶："正好，看看誰會跳出來。"

接下來的幾天，奇怪的"意外"開始頻繁發生。周一，謝清安在樓梯上踩到不明油漬險些滾落；周二，他的儲物櫃門突然脫落，砸在剛好經過的程野肩上；周三，化學實驗課時，他桌上的試劑瓶莫名其妙洩漏，腐蝕了半本筆記。

"這不是意外。"周五放學後，溫叙言拽着謝清安躲進空教室，聲音發顫，"有人想警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