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安手中的意識轉移艙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量子信号幹擾！"程野的生物芯片瞬間激活，指向實驗室角落的全息通訊台，"有東西在強行接入我們的系統！"

通訊屏幕閃爍幾下，突然亮起一片雪花噪點。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帶着令人惱火的戲谑：

"喂喂？地球上的笨蛋們聽得到嗎？"

謝清安的手指猛地收緊。

——那是鏡像的聲音。

屏幕上的雪花逐漸凝聚成一個人形。鏡像懶洋洋地靠在火星基地的控制台前，身上還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衛衣。他看起來和三個月前一模一樣，甚至連嘴角那抹欠揍的笑容都沒變。

"你......"謝清安的聲音哽在喉嚨裡，"你還活着？"

鏡像翻了個白眼："嚴格來說，我這種量子生命體本來就不存在'死亡'的概念。"他晃了晃手裡發光的晶體，"隻是暫時被困在量子結晶裡睡了一覺而已。"

程野沖過來，生物芯片瘋狂閃爍："你能救老溫？！"

鏡像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他調出一組全息數據，顯示的正是一份溫叙言核心損壞的分析報告。

"聽着，時間不多了。"鏡像的聲音罕見地失去玩味，"老溫的核心是用你的量子印記重構的，現在唯一的修複方法就是注入新的量子能量。"

謝清安急切地上前一步："用我的！我剩下的量子化部分——"

"不夠。"鏡像幹脆地打斷他，"你現在的量子化程度連10%都不到，強行抽取會直接要了你的命。"

他停頓了一下，突然露出一個熟悉的、欠揍的笑容："所以......需要我這個完美的複制品出馬了。"

謝清安的血液瞬間凝固。

"不行！"他和程野同時喊道。

鏡像卻已經轉身操作起火星基地的量子傳送裝置："别急着感動，我才不是為了你們。"他背對着鏡頭，聲音突然輕了下來，"我隻是......受夠了當個永遠的第二選擇。"

全息屏幕上跳出一組倒計時：

「量子傳送準備完成：00:05:00」

"五分鐘足夠解釋了。"鏡像飛快地調出一組設計圖，"這是火星基地的量子重構裝置，能把我的量子形态完全轉化為純淨能量。足夠修複老溫的核心，還能順便穩定你的量子化狀态。"

謝清安的臉色變得慘白："代價是什麼？"

鏡像終于轉過身來。他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量子化的光點從四肢開始飄散："......沒有代價。隻是'我'這個獨立意識會消失而已。"

程野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放屁！這他媽不就是犧牲嗎？！"

"随你怎麼說。"鏡像聳聳肩，倒計時已經走到三分鐘，"對了，記得告訴老溫......"

他的身影越來越淡，聲音卻依然清晰：

"就說我讨厭煽情，随便找了個借口跑路了。"

謝清安撲到屏幕前，量子化的左手穿透全息影像："等等！至少告訴我為什麼——"

"因為你們讓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啊，笨蛋。"鏡像的身影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隻有聲音還在實驗室裡回蕩，"當一個......被真正記住的'人'，而不是誰的影子。"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一道刺目的量子光束穿透實驗室的天花闆。

謝清安下意識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看到一枚發光的量子結晶緩緩落在溫叙言的機械核心上方——

然後融為一體。

刺目的量子光束中，整個實驗室被染成了幽藍色。

謝清安下意識伸手去擋，卻看到那枚發光的量子結晶緩緩懸浮在溫叙言胸前，像一顆微小而熾烈的星辰。結晶表面流動着與鏡像如出一轍的數據紋路，隐約還能看到那個熟悉的、帶着痞氣的笑容。

"不......"謝清安的聲音哽在喉嚨裡。他踉跄着向前，量子化的左手穿透那團光芒，"鏡像！你他媽給我出來！"

結晶突然劇烈閃爍，像是在回應他的呼喚。下一秒，它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如同逆向的流星雨，全部沒入溫叙言機械核心的裂縫中。

"他在進行量子重構。"葉莺的機械眼高速對焦，"這比我們預想的還要......"

她的話沒能說完。

溫叙言的機械體突然弓起身子，胸腔中爆發出刺目的白光。所有儀器同時過載，實驗室的玻璃在共振中炸成碎片。謝清安被沖擊波掀翻在地，卻仍死死盯着那道光芒——

光芒中，溫叙言的機械外殼如同蛻皮般片片剝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納米裝甲。那些曾經布滿裂痕的關節處，現在流淌着液态金屬般的量子光紋。

當強光散去，站在實驗室中央的溫叙言煥然一新。

他的機械眼緩緩睜開，瞳孔深處跳動着前所未有的金色數據流。

"老溫？"謝清安的聲音發抖。

溫叙言低下頭，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發生了什麼？我感覺到......"他的機械音突然卡頓，"感覺到......"

一陣詭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