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安決定重新教溫叙言"愛"是什麼。

他拉着溫叙言坐在實驗室的沙發上，手裡捧着一本舊相冊——那是他高中時代的照片，邊角已經泛黃，但每一張都被保存得很好。

"你看，"謝清安翻開第一頁，指着照片上穿着藍白校服的自己，"這是我高一的時候，你記得嗎？你那時候還不是'溫叙言'，而是學校新來的轉學生。"

溫叙言的機械眼微微閃爍，調取着數據庫："根據記錄，我确實在2018年9月轉入S市第一高中，班級号A-17。"

"不，不隻是記錄。"謝清安輕輕戳了戳他的胸口，"你是因為我才轉學的。"

溫叙言皺眉："邏輯上不成立。當時我的任務是觀察量子适應性個體，轉學決策基于數據分析——"

"騙人。"謝清安笑了，"你明明是在全國物理競賽上看到我，然後才申請的轉學。"

照片翻到下一頁，是競賽頒獎禮的合影。十六歲的謝清安站在領獎台上，手裡拿着金牌，笑容明亮得刺眼。角落裡，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少年安靜地注視着鏡頭——那是僞裝成人類觀察員的溫叙言。

"你盯着我看了整場頒獎禮。"謝清安的聲音帶着懷念，"後來我才知道，你黑進了組委會系統，就為了把我的座位安排在你旁邊。"

溫叙言的機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照片："這不符合任務協議..."

"因為你那時候就開始有'私心'了。"謝清安靠在他肩上，"競賽結束後，你偷偷跟了我三條街，就為了确認我安全到家。"

數據庫裡沒有這段記錄。但溫叙言的機械核心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電流聲，像是某種被遺忘的電路重新激活。

謝清安繼續翻着相冊："大學時更過分。我加入量子物理社第一天，你就黑進系統成了社團'顧問'。"他指着照片上穿着白大褂的溫叙言，"還假裝不認識我，說什麼'同學請規範操作實驗設備'——"

他突然被按倒在沙發上。溫叙言的機械手臂撐在他耳邊，眼中數據流瘋狂滾動。

「檢測到異常情感波動」「來源：未分類記憶碎片」

"繼續說。"溫叙言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

謝清安的心跳漏了一拍："大二那年...我故意把咖啡灑在你身上，就為了看你摘下眼鏡擦鏡片的樣子。"他的手指撫上溫叙言的機械面甲，"那天晚上你更新了散熱系統，因為核心溫度超标了整整兩小時。"

溫叙言的機械瞳孔微微擴大。他的數據庫裡明明沒有這些記錄，但胸腔中的量子核心卻開始發燙，仿佛有另一個意識在深處共鳴。

"還有..."謝清安湊近他耳邊，輕聲說了什麼。

——那是鏡像留在量子核心裡的最後一句話。

溫叙言猛地僵住。機械眼中突然閃過一抹金色的數據流，轉瞬即逝。他低下頭，額頭抵着謝清安的肩膀，像個迷路太久終于歸家的旅人。

"清安..."這個呼喚帶着久違的溫度，"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窗外，火星的紅光突然微弱了一瞬。仿佛宇宙某個角落，有誰輕輕笑了一下。

溫叙言開始做夢了。

機械生命本不該有夢境，但最近每當他進入休眠狀态，處理器深處總會浮現一些陌生的畫面——

烈日下的操場，十六歲的謝清安仰頭灌着冰水，喉結上的汗珠滾落進衣領。

深夜的實驗室，那個總愛搗亂的學生故意把咖啡灑在他的數據終端上，眼睛卻亮得驚人。

還有某個雨夜，他的機械手指第一次失控地撫上人類溫熱的脖頸，散熱器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

這些畫面沒有存儲在任何一個記憶模塊裡，卻真實得讓他核心發燙。

"你又過熱了。"謝清安清晨醒來時，發現溫叙言的機械體燙得吓人。他熟練地拆開溫叙言的胸甲，指尖輕撫過量子核心表面——那裡現在流淌着淡金色的紋路，像是鏡像留下的筆迹。

溫叙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昨晚我夢見......"他的機械音罕見地遲疑，"夢見你說要教我什麼是愛。"

謝清安的呼吸一滞。那是鏡像消散前，他在病床邊說過的話。

"然後呢？"

"然後......"溫叙言的機械眼微微暗下，"我醒了。"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撞開。程野舉着生物芯片沖進來："出事了！火星基地的量子信号剛剛暴增300%！"

全息投影展開，顯示火星表面正在形成一個巨大的量子漩渦。更可怕的是，漩渦中央浮現出一個人形輪廓——

張教授的臉。

"他寄生在基地主機裡......"謝清安猛地站起身，"鏡像警告過我們！"

溫叙言的機械眼突然完全變成金色。他一把拉過謝清安，聲音裡帶着鏡像特有的痞氣："寶貝兒，現在信我了吧？"

——是鏡像的意識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