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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正途塵煙隐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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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後,邺都官衙深處,那份輾轉千裡,由趙霁珩艱難帶回的密賬,終于攤開在肅穆的公案之上。墨字如刀,刻下的并非尋常賬目,而是一張由貪婪與權勢織就的、龐大而精密的網。

鹽鐵轉運使章崇之的名字赫然在列,他坐鎮旼州,俨然一方土皇帝。他的私兵假扮悍匪,專門劫掠運銷官鹽的商隊,官鹽流通被死死扼住咽喉,市價自然被哄擡得令人絕望。百姓為了一口鹹味,不得不铤而走險,轉向那些價格稍低的“私鹽”。

諷刺的是,這些私鹽背後,站着的正是章崇之本人和他庇護下的地方豪強。他們低價收購粗鹽,精煉後以“私鹽”名義高價售出,利潤之巨,足以讓任何良知在瞬間泯滅。密賬上的數字,每一筆進項,每一次分潤,都浸透了民脂民膏。

章崇之甚至設立了嚴酷的“抽頭”,凡是想在他地盤上販賣私鹽的,無論大小,一律先抽三成利,若有敢不從或暗中告發者,輕則破家,重則滅門。那賬冊上的種種數目,無聲控訴着累累罪行。

趙霁珩作為都察院監察禦史,在長期奔波和審案的緊繃下,肩部早已愈合的傷口又隐隐作痛。他看着賬冊上,用朱砂圈出的、數額大得驚人的“冬月孝敬”,落款處一個清晰的“章”字印鑒,像一枚燒紅的烙鐵燙在紙上。

雷霆之怒,迅疾如電。朝廷的欽差、刑部的幹吏、禦史台的察官,如臂使指般彙聚旼州。章崇之苦心經營數十載的堡壘,在鐵證和抓捕面前,轟然倒塌。他的府邸被查抄,庫房裡堆積如山的金銀珠玉在陽光下閃着刺目而肮髒的光。

章崇被剝去官袍,戴上重枷,曾經不可一世的轉運使大人形容枯槁,面如死灰。曾經谄媚簇擁着他的豪強爪牙,此刻早已樹倒猢狲散,或锒铛入獄,或倉皇遠遁。

塵埃落定,趙霁珩緊繃的心弦終于得以稍弛。官驿的客房内,趙霁珩處理完案牍上最後一封關于此案後續協查的公函,放下筆,深深籲出一口濁氣。

身體是疲憊的,但心底卻有一股沉甸甸的充實感。他下意識地揉了揉依舊不甚靈便的肩臂,目光落在桌角。

那裡靜靜放着一個細頸白瓷酒壺擺件,壺身溫潤,樣式小巧,正是他離開柳溪鎮前,順手買下的。這一路奔波查案,腥風血雨,這小小酒壺竟完好無損,成了他行囊裡唯一沾着柳溪鎮氣息的物件。

指尖拂過瓷面,眼前恍惚又浮現起柳溪鎮的溪流聲、酒香、笑聲、那種簡單安穩的煙火氣……像一隻輕柔的手,悄然撫平了他因權謀傾軋而生的倦怠。

唇邊不自覺地露出放松的笑意,手指輕輕叩了叩酒壺,仿佛在叩響那扇遙遠小鎮的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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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南,百裡氏祖宅。

這裡的空氣是凝滞的,深處議事廳“崇德堂”高聳的梁柱,冰冷的青石地面,以及經年不散的沉水香,都彌漫着令人窒息的壓抑。

百裡琂坐在上首那張寬大厚重的紫檀木椅中,椅背雕刻着象征百裡氏家徽的古松,線條遒勁,卻透着沉重的束縛感。他一身墨色雲紋錦袍,腰束玉帶,搭在扶手上的指節,明顯用力過度。

堂下,左右兩側分坐着族中幾位長老,空氣緊繃得如同拉滿的弓弦。

“……家主,”坐在右側首位、須發皆白的大長老百裡箴開口,聲音蒼老卻帶着力道,“沈家遞來的那份礦脈文書,你究竟作何打算?沈家此議,分明是趁火打劫,要價之高,簡直欺我百裡氏無人。依老朽看,此議斷不可應。應了,便是将祖宗基業拱手讓人!”他手中的木拐杖重重頓在地面,發出沉悶的回響。

話音未落,左側的二長老百裡鴻立刻冷笑出聲,針鋒相對:“大長老此言差矣。沈家要價是高,可那處新探明的玄鐵礦脈毗鄰沈家領地,若無沈家點頭,我們根本開采不了。眼下是什麼時候?北邊拓跋部虎視眈眈,西邊商路又被不明勢力頻頻騷擾,家族耗費巨大。那礦脈若能順利開采,足以解燃眉之急。家主,當以大局為重,些許代價,該付則付。”他聲音洪亮,咄咄逼人。

“些許代價?二長老說得輕巧。”百裡箴須發戟張,“那代價得掏出百裡氏多少積蓄,這是飲鸩止渴!”

“總比坐以待斃強。”百裡鴻毫不退讓。

“好了。”一個陰柔的聲音插了進來,是三長老百裡泓。他撚着腕上的佛珠,慢條斯理地說,“礦脈之事固然重要,但眼下更緊要的,是家主的子嗣問題。”他擡眼,目光看似溫和,卻如尖針般刺向上首的百裡琂,“你已過弱冠之年,正室之位卻空懸至今。隴南多少世家都在看着,族中人心也因此浮動。長此以往,根基動搖,外患未至,内憂先起啊。依我看,當務之急,是為家主擇一賢良淑德、出身名門的閨秀,盡早完婚,誕育嫡嗣,以安族人之心,固我百裡氏百年根基。”他語重心長,字字句句都扣着“家族大義”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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