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栖,你可曾注意到方才那烏國王子看了哲彥一眼?”營外,五皇子顧烨然站在晏栖身邊,悄聲問道。
此時的晏栖正兀自望着遠方出神,不知心内在想些什麼。顧烨然與晏栖相識多年,自認與其算得上交好,可他從來都不懂他。
“殿下的意思是……六皇子與那烏國王子早就認識?”晏栖神色淡淡,并不正面回應些什麼,隻旁敲側擊引出顧烨然的看法。
君臣注定有别,哪裡有什麼朋友呢。為人臣子學會的第一課,便是有所言,有所不言。
所以,即便晏栖也注意到了那一眼,但他并不會貿然說出自己的發現,隻等着顧烨然先說出口。
顧烨然一時沒有回答,隻是瞧向不遠處抱臂與烏國随侍說些什麼的烏國王子蘭柯。
過了一會兒,才說:“我隻是覺得奇怪,烏國便是想挑釁,也該挑戰我們幾位皇子才是,怎會抓住公主不放?現在細想那烏國王子公主此前的言論,倒像是故意誘疏桐露面似的。再加上那王子當時的神情……他該不會是想求娶疏桐吧?”
話畢,顧烨然求證似的看向晏栖,卻沒能等來他的回答。其實他早已習慣晏栖的沉默,可他總覺着此時的沉默不同往常。
直到不遠處馬蹄聲響起,顧烨然才等來一句姗姗來遲的:“微臣如何得知。”
而那邊,一身藏藍色勁裝的顧疏桐勒馬停足,利落地翻身下了馬。方才希爾達在帳中提出要與顧疏桐比試一場,顧疏桐雖覺得無理,可畢竟久居深宮,亦頗想證明自己,便答應了下來。
方才兩場,顧疏桐與希爾達各勝一場。她們一個箭法極準,一個穿透力強,各有千秋。
此時,便是最後一場——看二人在半個時辰内誰獲獵更多。
天色已暗,這對狩獵而言無疑是加大了難度。顧疏桐一直未敢跑遠,聽到哨聲便急忙趕了回來。
許皇後一直在營地等着,心急如焚。此刻見顧疏桐回來了,便飛快地迎了上去,随身宮女都險些沒跟上。她握着顧疏桐因為充血而燥熱的手,四下打量,問道:“可曾受傷?”
“不曾,勞母後牽挂。”顧疏桐笑着,撒嬌似的晃了晃許皇後的胳膊,問道,“兒臣方才騎馬帥不帥?”
“帥。”許皇後點着頭,低聲呢喃,“不愧是我喜歡了很久的女主……”
衆大臣都陪着皇上在遠處等候,唯有皇後并幾位皇子圍在顧疏桐身邊,東拉西扯地說些有的沒的。
顧烨然對顧疏桐極為寵愛,雖已知曉了顧疏桐沒受傷,但還是将她看了又看,語氣擔憂:“宸岚你也太沖動了……你可是公主,你若不想,那幫鳥國人能奈你何?”
鳥國人……顧疏桐的嘴角抽了抽。
“五哥你對我的騎射也太不信任了吧?”顧疏桐笑道,“其實我自己也想試試來着,總不能助長烏國氣焰。”
這話說得體面,但隻有顧疏桐知曉,這為國隻占三分,其餘七分皆是為了自己。
顧烨然無話可說,但還是擔心烏國有什麼陰謀,滿臉的不贊成。他回過身,正想找晏栖說些什麼,卻發現晏栖竟不見了。
奇怪,人呢?顧烨然正滿場找着晏栖呢,那邊希爾達騎着馬回來了。
原來她看見信号時已在圍場深處,雖快馬加鞭趕了回來,但還是耽誤了一會兒時間。自有烏國人上前問候,不提。
“既然兩位公主都回來了,來人,去看看收獲如何。”皇上坐在華蓋之下,看着滿地的臣子随侍,說道,“開宴吧。”
今日的晚宴主要是為烏國人接風洗塵,席間也有幾道烏國特有的美食,更多的還是大甯風味的佳肴。雖體貼,卻又暗含幾分對比的意思。
顧疏桐坐在許皇後身邊,隻随便吃了幾口,便意興闌珊地放下了筷子。
“怎麼?沒胃口?”許皇後關切道。
“都是些大魚大肉,誰愛吃這些。”顧疏桐接過初芍遞來的剝好的葡萄,心情總算好了些。
“若不是蕭少将軍,你今日晚上還吃不上呢。這樣厲害,光那鹿,就獵了有二十幾頭。”許皇後笑道,“看來這次封侯,十有八九是落在蕭少将軍身上了。”
顧疏桐聞言望向不遠處的蕭清淮,其坐在蕭大将軍的旁邊,恰好也在看着自己。二人相視一笑,雖不曾說些什麼,但已知其意。遙遙碰了碰杯,各自飲下一口。
許皇後在一邊看着,又是一笑。等顧疏桐放下酒杯後,便對着許皇後說道:“母後好像很喜歡蕭少将軍?為何總是提起他?”
“少年英雄,誰不憐愛呢。”話音一轉,許皇後說道,“你今日是高興了,留給你父皇一堆爛攤子。你這還沒出嫁呢,就在外人面前露了面,旁人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呢。”
“烏國女子都可外出,為何我們不可?露了面又如何?隻是露了面,又不是犯了罪,為何不能出嫁。”顧疏桐微蹙着眉,又飲了一口酒,說道,“不嫁還好呢,兒臣願意一直陪着母後。”
許皇後面色微變,顧疏桐說不上那是個什麼眼神,隻覺得她像是在看一件珍愛的寶物。硬要說的話,那個神情,大概是“欣賞”。
顧疏桐被一言不發的許皇後看得有些發毛,正想說些什麼,歌舞忽地被打斷了——原是前去統計獵物的臣子回來了。
顧疏桐與希爾達用的箭皆為專制,有特殊的印記,因而統計起來并不麻煩,效率也高。
此時宴席已經過半,顧疏桐飲了幾口酒,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