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公主方才還說是專程來見微臣的,如今看來,原是另有由頭。”蕭清淮皺了皺眉,将那小盒仔細收了起來,便不再言語。
“嗯?”顧疏桐似是來了興趣,離蕭清淮更近了些,“少将軍似乎很在意?”
“……”蕭清淮打定了主意不說話,将微微泛紅的臉偏過去,不再看顧疏桐。
顧疏桐見狀隻覺得好笑,又逗了蕭清淮兩句,可蕭清淮總是不說話。等顧疏桐沒了耐心正要離去時,蕭清淮開了口:“微臣隻是覺得……公主不該騙我。”
蕭清淮如今比往日要高上不少,早不是幼時總是跟在顧疏桐身側的“小侍衛”,已然是威風凜凜的“少将軍”了。可顧疏桐瞧着,隻覺得蕭清淮看起來極像她幼時養過的一隻外藩進貢的小狗。
“哪裡的話,本宮所言千真萬确。今日若見不着少将軍,本宮自不會冒險出宮。”
蕭清淮好像在聽,又好像沒有。顧疏桐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瞧見了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蔺寒枝。
蔺寒枝寒冰似的眸子掠過蕭清淮懷中的匣子,看向顧疏桐,說道:“如此看來,微臣竟來得不巧了。”
“這是何意?”
“微臣方才見過蕭大将軍,與他閑談了幾句。正欲将賀禮獻上時才發覺公主不知到了何處,如今看來,公主既替微臣送了賀禮,微臣竟是白走一趟。”
“這有什麼要緊,賀禮既到了我手中,我自會同家父說明。”蕭清淮說着走動兩步,直接站到了顧疏桐與蔺寒枝之間,與蔺寒枝對上視線。
蕭清淮十日裡有九日都不大正經,顧疏桐早已習以為常。她目的既已達到,在蕭府久留難保不會被其他人認出。别人不說,蕭大将軍可幾乎是看着她長大的。
“見也見了,賀禮也送了,我們先走吧?”顧疏桐從蕭清淮身後冒了出來,對着蔺寒枝說道。
蔺寒枝不知是被哪兩個字觸了心弦,聞言竟笑了一聲。他微點了點頭,說道:“也好。府上人多,還是早些回去為妙。”
看着二人幾乎算得上是和諧的互動,蕭清淮開了口:“慢着。”
顧疏桐本已走了兩步,聞言回過身子,卻被蔺寒枝攔了一下。顧疏桐擡頭望向蔺寒枝,看見他動了動唇,用口型說道:“别理。”
“……”顧疏桐确實不太想理他。
她無視蔺寒枝,對蕭清淮說道:“不知少将軍有何事?”
蕭清淮露出一個笑,暗玉紫的衣袍襯得他愈發有了顔色:“微臣還有一句話要說,還望公主少待。”
顧疏桐又想起了秋獵時晏栖要同自己說的話。
時隔那麼些天,她終于又一次想起晏栖那句還未說出口的話語。
蔺寒枝在一邊涼涼開口:“今日大将軍同首輔大人皆在場,公主還要耽擱下去嗎?”
顧疏桐回過神,問道:“要緊麼?若要緊,便現在說。”
“……”蕭清淮臉上的笑慢慢褪了去,似有幾片黑雲。
“若果真要緊,方才就說了,何必等到這時。不過,想來少将軍在别的事上是有幾分要緊吧?大将軍已經在張羅着給少将軍定親了呢……”蔺寒枝笑了一聲,卻顯得很不高興。
“你這麼關心他做什麼?還不快走。”顧疏桐扯了下蔺寒枝的袍袖,示意其抓緊時間離開。
等二人坐上了馬車,蔺寒枝掀起軟簾,與站在蕭府門口遙遙相望的晏栖對上了視線。
在馬車行進的途中,蔺寒枝恍惚瞧見晏栖似乎動了動。他仔細瞧着,發現晏栖竟行了個禮。
這個人還真是……
蔺寒枝看向坐在一邊的顧疏桐,說道:“公主與少将軍相識已久嗎?”
這話問得奇怪,但顧疏桐還是回答道:“是。自六歲起,距今相識十年餘。”
“哦……”蔺寒枝古怪地點了點頭,說道,“原是青梅竹馬,總角之交啊。”
顧疏桐蹙起眉頭,隻當蔺寒枝在發瘋。她想起今日蔺寒枝拿出的那罐少了大半的易容粉,看着蔺寒枝道:“時候還早,大人何不帶本宮去瞧瞧家中病者?實不相瞞,本宮跟着‘女醫博士’學了許久,頗通醫術,也許本宮能幫上什麼忙呢。”
“公主千金貴體,小心過了病氣。還是先回宮吧。”
“嗯?”顧疏桐聞言看向蔺寒枝,發出一聲輕笑。明明是經過易容的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可蔺寒枝還是從中看出了矜貴的影子。
“大人以為本宮是在同你商量嗎?”顧疏桐閑閑撥了撥手邊的軟簾,笑道,“本宮,是在命令啊。”
此刻,蔺寒枝清晰地感知到有什麼東西在瓦解。他靜靜看了顧疏桐片刻,說道:“公主這是在懷疑微臣?”
“大人說笑了。”顧疏桐輕輕搖頭,“今日大人幫了本宮許多,本宮一向體恤臣子,想着探望探望病者,僅此而已。”
顧疏桐到底有幾面呢。
蔺寒枝垂下眸子,輕敲了敲前闆。雖一句話未說,可前頭還是傳來了馬夫的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