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之外,便是玉都的城門了,秦驚辭擡手示意大軍停步,就近安營紮寨,按照大祁律令,将軍還朝,大軍需駐在玉都城外。
她需得安排好軍營的事,才能放心入城。
秦驚辭負手立于林邊,雖是寒冬,玉都到底不同北地,梅花開的仍是鮮豔,她随性的坐在樹下。
歸珩來報,“将軍,大軍已紮營,請您吩咐。”
秦驚辭頭也沒擡,取下腰間的金玉令牌,随手丢給她,靈動的聲音跟在後面,“歸羽陪我入城,你駐守在此。”
歸珩拿過令牌,颔首離開。
歸羽和歸珩是對雙胞胎姐妹,自秦驚辭年幼,便來了秦家,她們和秦驚辭一起長大,一起習武,一起去了北地。
他們是除了秦崇之外,秦驚辭最信任之人,當然還有葉渡。
天邊還是蒙蒙亮,空中竟又飄起了大雪,雪花不大,也并沒有那麼寒冷,秦驚辭出了營帳,她很喜歡下雪。
雪是她的吉兆。
半個時辰後,秦驚辭着雲紋明光铠,長發罕見的束起了冠,腰間祥雲劍配在身旁,身後跟着一百将士,過了玉都城的三道大門。
白雪皚皚,玉都城合像一座白雪宮,突兀的一行人群打破了這甯靜的祥和,許是連日大雪,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
一片寂靜,不知哪家攤子上的客人,看着那黑紋白字的軍旗,愣了一瞬,意識到那上面繡的竟是個“驚”字。
顧不得碗裡的面,吼道,“是驚雪将軍,驚雪将軍回來了!”
秦驚辭知道自己的威名揚滿四海,隻是沒想到,百姓單靠一個驚字,便識得了她。
她收起那副煞神面孔,面帶微笑,微微點頭示意
可這更是引得街上的百姓駐足觀看,畢竟達官貴族見的不少,可如此少年将軍,倒是隻在那畫本上聞過。
一陣駿馬的嘶吼,打破了玉都城内的一片溫馨,秦驚辭扯過缰繩,看着前方這來者不善之人。
那人騎着一匹汗血寶馬,一身玉帶祥紋錦衣,處處透着身份的高貴,秦驚辭離都時,不過十六,尚未聽過玉都有此名号之人。
可她也并非尋常之人,敢于她回都當日,便當街攔馬,要說不是蓄謀已久,那才是見鬼了。
她側身看向身後的馬車,葉渡坐在裡面。
馬車的窗簾之下,伸出一修長的手,手指向下一壓,秦驚辭明了。
她痛快的問道,“閣下是何名姓,末将奉旨入京,誤了時辰,你我都擔待不起。”
那縱馬之人,豪爽笑道,“我當是誰啊,原是那無後的秦家,隻能讓一介女流子承父業啊。”
秦驚辭壓眉,勾起一抹笑,“是比不上有些犬承父業。”
李文權頓時青筋暴起,拉過那馬頭,向着秦驚辭直撞,不過一屆纨绔子弟,她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可也不好鬧得太難看。
當街打起來,可就說不過去了,她取下佩劍,沒有出鞘,側身推向馬腹,擦身而過之際。
不知從何處刺來一根細針,紮過那馬的屁股,落入了雪地中,那馬不受控制,朝城外奔去,
秦驚辭擡眉,朝身後淡淡俯身,“李兄,不送。”
不過一場鬧劇,并沒影響秦驚辭的心情半分。
入了城内,走過那三條巷子,便到了秦府,身後的将士停在秦府的門口,她擡眼望着那牌匾,秦府二字仍生光輝,這字還是先帝還在時,賜給他爹的。
光鮮亮麗的背後藏着多少陰險醜惡,她本以為,再次回到玉都,應當有些别樣的感情,可沒有爹娘在的秦府,怕是也不過如此。
她下馬立在府外,門口并無一人迎接,就算是她秘密回都,這一路走來,怕是她回來的消息早傳遍了玉都的每個角落。
秦驚辭自是不在意,畢竟自秦崇沒将那将軍之位讓給她那沒用的表哥那日起,他們應早就撕破臉了。
秦驚辭繞過前廳,徑直去了梧桐苑,她和母親沒去北地時,便住在此院,如今她當回來了,也應當回到這裡。
她走在前面,歸羽推着葉渡跟在身後,她剛推開那梧桐苑的大門,門内的歡聲笑語入了她的耳。
紮着雙鬟髻的少女,睜着大大的眼睛,怯生生的看向門邊,那院中的年齡大些的嬷嬷,洞曉一切,垂眉并步的小跑過來,“大姑娘,您。。。回來了。”
秦驚辭掠過那礙眼的嬷嬷,看着遠處那個小不點,不過五尺的身高,稚嫩的眼神,定是不記得自己了。
不由得心還有些涼涼的,她離開之前,偷偷帶她跑出玩那麼多次,說忘就忘,秦驚辭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她蹲下,摸着她的發髻,眯起眼道,“秦淮語,誰讓你跑到我的院子的?”
不過佯裝怒氣,眼前的小孩,微微的抽泣,眼淚便在淚框打轉了,想是此時,她回府的消息,已經傳遍了。
她起身,立在那小鬼身旁,等着人來。
不過片刻,人還未到,那做作的嬌喊聲便是先至了,“大姑娘啊,你回來怎麼也不提前知會我們一聲。”
來人是她那大伯秦牧的妾室,楊柳意,因她生了秦家唯一的男丁,便整日騎在她大伯母頭上,她早看不慣了。
可大伯母都并未言語,她也管不得旁事。
楊柳意殷勤的貼了上來,“大姑娘,這院子常年無人居住,我怕失了人氣,才讓二姑娘時常來玩,你要怪就怪我,别欺負二姑娘啊。”
聽着是好意,可句句皆是指摘自己,秦驚辭冷眼擋在她的身前,“她可以在,你不行,姨娘,請吧。”
秦驚辭淩厲的眼神,擋在身前,隻怕再進去半分,便會被她的親衛架着出去,楊柳意正欲退居門外。
正廳處好似傳來熱鬧的聲響,眨眼間,一侍女通傳道,“姑娘,宮裡來人了,老爺要你們到前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