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她說,“順路而已。”
她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沈長秋揚起的唇角也冷了下來,他下意識垂下眼,又擡起。
“那你跟我住的很近嗎?”
“……還可以。”
嚴甯模糊作答,音色比剛才更顯低沉,踩下油門,窗外刮進來的風大了些。
這種敷衍式的回答,沈長秋聽得太多了,他攥緊手,額前的頭發被吹了起來,在風中側頭繼續問嚴甯。
“那你們平時是不是很辛苦,有空休息嗎?”
“還好。”
“那——”
“咳……”
嚴甯用咳聲打斷了他,她将餘光也收了回來,她看向左後視鏡,北鬥星接着加速到了四檔。
車内冰冷地安靜了一陣。
“那你以前是都在k市上學嗎?”沈長秋還不死心。
“這跟你沒有關系吧。”嚴甯撥動檔杆,速度表已經奔上了80碼,指針還在右轉。
“你真的……”沈長秋看着疾馳而過的窗外,直接側過身面向嚴甯,“沒有其他名字嗎?”
嚴甯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他,可餘光中,路燈下,沈長秋的眼眸一閃一閃。
她開口:“你真的很無聊好麼,我從小就叫這個名。”
嚴甯目視前方,說完這句冷漠的話,關上了單邊車窗,車上了高架橋快速路,速度提到了120碼。
沈長秋不再說話,也沒關他那邊的窗戶,喧嚣的風單方面湧進寂靜的車廂,呼呼作響。
他稍長的頭發飛得到處都是,但他像個雕塑一動不動。
很快,北鬥星從碰巧開始計算,30分鐘加10分鐘的路程,最終行駛到沈長秋住的小區門口停住。
時代佳苑,老小區,在k市很多年,建在河邊,風景還不錯。
沈長秋沒有立即下車,他靜靜地看着窗外。
“下車吧。”嚴甯拉起手刹,停頓又補了一句,“好好休息。”
像例行公事。
“我們真的沒有見過嗎?”沈長秋回過頭,他的眼眶被風吹紅了,薄唇也被他抿得發紅。
“你真的很可笑。”嚴甯氣笑一聲,直視他,“我從來沒見過你,搭讪也不是這種搭法,好嗎?”
她緊起眉,眼神也變得銳利,仿佛真的在嘲笑他。
以往,心思敏感的沈長秋,總能快速察覺到别人的情緒與想法,但面對嚴甯,他看不懂。
他們方才還有說有笑,前半截路她明明是水,這會,又變成了冰。
她和當年那個女孩既視感太像,或許過了十幾年,沈長秋真的記錯了?
“下車,我要回去休息了。”她向後一靠,下了逐客令,老舊的汽車座椅嘎吱一響。
“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嗎?”
“不會了。”
沈長秋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線,“……對不起,也謝謝你送我回來。”他露出他标準的微笑,微紅的眼睛沒有任何弧度。
随後,他背起包,拿着他的标本夾打開車門下了車。
“嚴警官,回去慢點開,非常感謝你們。”他站在窗前道謝後,轉身向小區門口走去,夜風下他身影稍顯單薄。
“沈長秋。”
嚴甯緊握方向盤喊他,沈長秋停住腳卻沒有立刻轉身。
嚴甯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閉眼呼了一口氣,從沒有光線的後座提出一個帶着金黃色蝴蝶結的小盒子。
她正着身看向前方,手提着小盒子伸向副駕駛的窗戶。
“生日快樂。”她扭開頭飛快說。
“你說什麼?”沈長秋聽到的瞬間回過頭,他本就發紅的眼眶變得亮晶晶的。
嚴甯手裡,是一塊小三角的白色蛋糕,上面放着兩顆櫻桃。
現在是23:01分,沈長秋還可以過一個小時的生日。
他哽咽道:“你怎麼知道……”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嚴甯急忙解釋:“身份證!我看過你身份證了,還有,這是單位給的,今天單位有人過生日,每個人都有,我不愛吃甜的,不要多想。”
她無語至極,她不過是說了一些略重的話,沈長秋好像要哭了?他被人劫持生死攸關不哭,隻不過送了個蛋糕就真的哭了?
但這個蛋糕确實是局裡有人過生日給她留的,一路上,她也沒想好要不要給他。
“是麼……”沈長秋跑來趕緊接下,卻突然破涕為笑,連忙用手背擦去淚痕。
嚴甯不耐煩皺起眉毛,“笑什麼?”
“沒什麼。”他笑着答。
“那我走了。”嚴甯翻了個白眼。
“你喜歡他嗎?”沈長秋抱着蛋糕盒子,看着壓根沒放手刹的嚴甯。
“誰?”嚴甯眉收得更狠,表情更加無語。
“程警官,他喜歡你,你喜歡他嗎?”
這一瞬,嚴甯有些哭笑不得,但她還是收住表情,她放下手刹,踩動離合,可沈長秋的目光依舊不依不饒。
甚至吸了下紅通通的鼻。
“……無聊。”嚴甯沒看他,像是自說自話,“我走了。”
沈長秋十分乖巧地後退幾步,這回沒直接進小區,而抱着小蛋糕站在一旁。
嚴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彎下腰揮手,酒窩和卧蠶一并笑了出來。
“嚴警官,再見。”他笑着說,“慢點開。”
油門轟鳴,北鬥星小車飛速揚長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