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甩甩頭,将腦内的胡思亂想壓下去,專心看眼前的路。
一遭下來,睡意漸消,反倒清醒許多。
皇宮内九曲十八彎,小半個時辰後,終是到了禦花園。
園内亭台樓閣,水榭琅軒,皆映在青松翠竹中,怪石林立,間有異花藤蘿點綴,清泉流韻,淙淙淌過石間,乍眼看去,恍若仙境。
“近兩日雨天,園中積水較多,黎姑娘當心。”領路的小太監緩聲道。
“多謝公公。”黎玥提起裙擺,小心跨過一個水窪。
皇宮内果真不一般,僅僅是個園子,便要走上許久。
她暗自感歎之際,迎面走來了個錦衣男子。
來人高鼻薄唇,眉眼昳麗,一身紫色緞子衣袍,腰間束以同色祥雲紋寬腰帶,綴上白玉玲珑腰佩,一步一行間氣度優雅,貴氣逼人。
“奴才見過二殿下。”小太監恭敬道。
“這位姑娘是?”蕭辭看向黎玥,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
“民女黎玥見過二殿下。”她颔首屈身一禮。
入宮前黎硯峰曾提到過幾位皇子,二皇子蕭辭風頭正盛,是除太子外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人,隻是物極必反,此人鋒芒太過,能否事成仍是個未知數,對于這種人,為今之計,能避就避。
黎族離京多年,現在族内也沒人在朝中任職,但勝在先前幾代都有子嗣出任祭祀,由此積累下不少人脈和物力,如今也算是一大家族,對朝堂風向把握準确。
說到祭祀,不得不提大宛朝的開國皇帝極其信奉神靈,特設女祭祀一職,獨立于三省六部之外,主管祈雨,祝詞以及主持大範圍的祭祀活動,而傳聞是神族後裔的黎族沾了光,世代送嫡女任職,權力最大時甚至影響到國政,可謂風光無倆。
不過終也是物極必反,肅帝登基後不信神鬼之說,有意壓制黎族,黎族遭排擠離京,不得以經營出聖女的名頭,隻為有一天能重返榮光。
而她便是此事關鍵,黎玥也知自己責任重大,但她着實不喜歡順着這條線走,束縛加身,提心吊膽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姑娘便是坊間傳聞的聖女?”蕭辭的話打斷黎玥的神遊天外。
“是。”黎玥回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今日陛下召民女入宮,民女不敢怠慢。”
言下之意便是趕快讓她走,不要耽擱時間。
蕭辭卻不然,上下打量黎玥一眼,嘴角笑意愈深:“時辰還早,暫且先不急,今日得見黎姑娘,方知傳聞不假,真真天仙般的人物。”
“殿下謬贊。”黎玥再次屈身行禮。
這二皇子誇起人來倒不吝惜,隻是這笑,怎麼看都像隻笑面虎。
“這樣吧,難得一見,黎姑娘不如随本王去涼亭坐坐,小叙一番。”蕭辭指指不遠處的四角小亭,直接提出邀請。
“殿下這……恐怕不太好吧。”黎玥忐忑道。
她可不想在這人身邊待太久,笑面虎一旦露出獠牙,憑她的本事,還真躲不過。
“怎麼。”蕭辭斂了一分笑意,眼裡閃過道危險的光:“黎姑娘這是何意?是不願?”
“不敢。”黎玥額上已冒出細汗。
這二皇子揪住她不放,沒辦法了,但願自己能堅持住。
“二殿下既然有此雅興,民女自當奉陪。”她嘴角微揚,笑意淺淡,擡眸對上蕭辭的目光。
“黎姑娘識大體。”蕭辭滿意點頭,剛想移步涼亭,卻被一道聲音叫住。
“且慢。”月白長袍的身影從一側走出,步履從容,氣質溫潤。
“二皇兄,父皇龍體抱恙,不如讓黎姑娘早些去了結此事。”蕭景言說罷,朝着黎玥淡淡一笑。
小太監在旁提醒道:“這位是四殿下。”
“民女見過四殿下。”黎玥屈身行禮,回以感激的笑意。
比起二皇子蕭辭的笑裡帶刀,這位四殿下的笑倒是讓人感到如沐春風,況且還為自己解圍,黎玥對蕭景言的印象又好上幾分。
四皇子蕭景言,黎硯峰給其的評價是不溫不火,存在感不強,但仍不容小觑。
這邊黎玥思量着,另一邊蕭辭先開口道:“我道是誰,原是四弟,四弟今日很閑?”
“是也不是。”蕭景言模棱兩可回道:“不過是來看望父皇。”
“好一片赤誠孝心。”蕭辭撫掌大笑:“二皇兄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孝乃常情,二皇兄不必如此。”蕭景言聲音沉靜,不帶情緒。
黎玥看着兩人間的氣氛逐漸微妙,默默後退兩步,心中暗喜,這可是脫身的好時機。
“兩位殿下慢談,民女先行告退。”她恭敬道。
“黎姑娘快去吧,莫要晚了。”蕭景言溫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