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聽明了薛貴的意思,蕭敬雲沒等他說完,開口道:“未必,蕭然秉性誰人不知,若她敢明目張膽進谏,相當于暴露與七皇子間有來往,那黎玥雖是傀儡,但也不至于是個蠢人。”
“依王爺之見,此事有蹊跷?”薛貴困惑。
“蹊跷不蹊跷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已成定局,接下來該如何應對。”蕭敬雲望了身旁人一眼:“先前懷疑蕭然,巧了,這次他去江南,是人是鬼,一驗便知。”
薛貴應:“王爺說的是。”
“他們此去可還有其他同行官員?”蕭敬雲又問。
“工部侍郎李大人會一同前去。”一陣微風拂過,薛貴望着泛起點點波瀾的水面,片刻道:“那位李恪言李大人,寒門士子出身,平日雖寡言少語,做事卻勤勤懇懇,能力出衆,聖上多次想提拔他,奈何此人為人低調,處事中立,又無身家背景,實難相幫。老奴私以為,此次聖上派七殿下治災,明面上以磨煉七殿下為由,實則是想給李大人一個立功的機會,借以提拔。”
“王爺,可否需要老奴派人去提點一二,借機拉攏這位李大人?”
“聖上一向喜愛孤臣。”蕭敬雲搖頭,悠悠道:“不急,等他在聖上面前站穩腳跟,再去拉攏也不遲,這次的重頭戲,是在蕭然,屆時派人盯緊點。”
“是。”薛貴應聲退下。
翌日,肅帝的旨意很快傳到七皇子府和黎府,琳琅手忙腳亂地收拾箱籠,打開櫥櫃,抱起一堆衣裳放在榻上,一件件疊好,口中念叨:“事出倉促,此次出行,也不知多久才能回來,到時天氣轉涼,要備兩件厚衣裳,另外,夏日衣物也不能少,天熱換洗得快。”
收拾好衣物,她兩步來妝台前,清點簪飾:“小姐,這兩隻玉簪,你瞧帶哪隻好?”
“小姐?”
“你看着拿。”黎玥匆忙回了一句。
她坐在窗邊出神:“馬車備好沒?”
“備好了,午時便可出發。”琳琅收拾簪盒的手頓了一下,補充道:“說來可巧,三老爺也是今日離府,小姐的馬車是他叫人幫忙備的。”
“三舅?”黎玥下意識問道。
“是啊,小姐,可惜三老爺今日一大早就走了,說是不打擾小姐休息,還留了一些東西給小姐,是給小姐應急用的,小姐可要去看看?”
“看看吧。”黎玥默了一瞬,“等東西都收拾好了一塊去。”
琳琅應下,等快上馬車時,下人呈上兩個黑木匣子,黎玥打開右手邊一個,才發覺裡面皆是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兒,頗适合随身攜帶。
她随意拿起一支木簪,手指撫過簪身,忽地摸到一小塊凸起。
黎玥心中一凜,直覺其中不簡單,神色淡然地放回簪子,合上木匣,示意下人将匣子送上馬車,自己也跟着進去。
琳琅陪她一道上了馬車。
馬夫揚起馬鞭,馬車一路颠簸而行,車廂内微微晃蕩,黎玥拿木匣的手卻很穩,匣内除了物件,還藏着一張信紙,她攤開紙,隻見紙上詳細介紹了各類物件的作用,大多是做防身用,末了附了黎玦一句話——
你可以對三舅存有諸多懷疑,但三舅絕不會害你。
黎玥輕輕歎口氣,玩起那些物件,開了刃的折扇,藏有迷藥的木簪,泛着淡淡藥香的錦帕,精緻小巧的袖箭,甚至還有驅蟲防蚊的香囊,可謂是面面俱到。
“小姐,這些東西可是有問題?”琳琅見她臉色不太好,試探着問了一句。
“沒有。”黎玥倒不客氣,一手插上木簪,一手拿起香囊,三下五除二系好,“都挺好的,實用。”
琳琅聞言,倒有些猜不透自家小姐心思,索性閉嘴不言。
黎玥收起木匣,眼神凝重,她何曾不想摸清疑團,隻是眼下,有更要緊的事等着她去辦。
濛濛細雨紛飛,兩支車隊接連出城門,黎玥的車隊緊跟在蕭然之後,一前一後,車轅濺起水花,拖出長長一道泥痕,直往南下。
如此一晃便是幾日。
車隊在一家客棧歇腳,跑堂的夥計前來接引,殷勤叫人牽過馬匹,吩咐雜役去馬概添加草料,他眼尖地瞧見有兩駕華貴的馬車,眼珠骨碌一轉,自知來人身份不一般。
遂挂了笑,對領頭那位官員問:“貴客遠道而來,不知有什麼忌諱,需要些什麼,小的好讓人去準備。”
“兩間上房,其餘能安頓下這些人即可,一切按正常來。”
領頭人一身雅青色常服,濃眉大目,五官端正,渾身氣質沉斂穩重,不言不語時像塊靜默的石雕,很難引人注意,若非站在最前面,衣物與普通随從不同,跑堂的恐怕難以分辨。
“好嘞。”夥計利落答應,領着一行人上樓。
有随從小步上前,湊近李恪言道:“大人,今日雖順利,但說來也怪,傳聞那七皇子最是狂妄肆意,不服管束,今日卻安分了一路,連面都沒見過幾次,是不是傳聞有假?”
“皇族之事,莫要妄言。”李恪言語氣不鹹不淡,掃來的目光暗含警告,“做好本分事,才是我們這些人該做的。”
随從見狀沒再多問,喏喏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