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死在這裡嗎？

或許、或許有人能救她？

今歡勉強支撐起身體，目光望向遠處，下意識地想求救。

卻發現在這寬闊無際的河面上，極目遠眺，蒼茫黑暗裡，竟隻有她和她腳下的一葉白骨小舟。

嘭！

今歡腳底的白骨舟突然猛烈搖晃起來！

嘭嘭嘭！

牛首怪物像是發了狂，再次咆哮着朝小船撲來，像有千軍萬馬同時呼嘯而來。小船被撞得在浪濤裡翻滾，今歡也随着小船東搖西晃，本就虛弱的身體難以控制平衡，一下跌倒在船艙裡，混亂中，頭砰地一下，不知道撞到哪裡，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腹内絞痛，一股想嘔吐的感覺湧上喉嚨。

她試着站起身，但下一秒，船尾被一個黑色漩渦卷起，狂濤怒吼，幾乎要将船撕扯成兩半，嘩啦！

一條龐然大物從河面上竄起！

密密麻麻的尖牙在紅光照射下反射出冰涼懾人的光澤，全身漆黑，一雙血紅的眼睛像是兩盞巨大的紅燈籠，朝今歡張開血盆大口，帶着無法抗拒的力量！

巨鳄！

刹那間，今歡隻覺得身體被一股恐怖的吸力完全席卷，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巨鳄的方向飛去！

轟——！

九死一生之際，船頭心髒突然嗡鳴一聲，火光燭天，河水如沸！

萬道紅光如同萬根利箭飙射而出！穿透巨鳄和牛頭怪物的身體，同時貫穿層層疊疊的人影，好似身處火海之中，漆黑墨河被染成了血河！

吸力消失的瞬間，今歡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從半空跌落，重重摔在船上！

全身上下仿佛都要散架一般，動一動手指就是鑽心的疼痛。

紅光慢慢黯淡下來。四周也慢慢恢複寂靜。

與此同時，船首挂着的那顆心髒顔色也黯淡下來，原本的血紅色變淺。

還不等今歡緩過神來，小船又開始颠簸起來，黑暗裡，隐藏的無數怪物又蠢蠢欲動起來。

同樣的場景，不同的怪物，繼續重複的戰鬥。

即使有船頭的心髒保-護，今歡仍無可避免地被一條長滿無數小口形如章魚的怪物的毒汁噴到，毒素侵入肺腑，神經也像是被麻痹一般，今歡的動作也越來越遲緩，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最後，她不受控制地一頭栽倒在地。

跌倒前一秒，今歡擡頭看了眼那顆心髒，心髒的顔色已經淺得幾乎看不清了，她想等心髒完全變成無色的時候，是不是就是她死的時候。

她咬緊牙齒想努力爬起來，但手指顫抖得厲害，根本沒辦法借力，半邊身體已經完全失去知覺，耳邊，屬于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微弱，與其說疼痛，倒不如說已經痛得麻木了，這次，身體真的到了極限。

好累啊。

其實死亡，也沒那麼可怕吧。

就像是困了，倦了，閉上眼，睡一覺就好了。

今歡的眼皮越來越沉重。

手腕一松，唯一有知覺的手指觸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區域。

下意識地，今歡朝那片區域看去。

兩行明顯是人刻上去的血字，以及一根并未和船底相連的白骨，出現在了模糊的視野裡。

血字一筆一劃都寫得極深，傾盡心血。

白骨血字，為一人指路。

字迹熟悉，模模糊糊地，今歡覺得自己一定見過寫字的那個人，但她怎麼都想不起來。

忘川河畔，愛恨皆散。

在絕望之際，今歡喃喃地重複着那行血字。

“苦海無邊……”

“聖人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