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可以打個來回答話對口了,段大郎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炯炯鎖定謝骧。
謝骧本想繼續沉默,可看着滿懷期待的黑眼珠,不得不繼續勸和:“早有聽聞段氏兄弟情深不同尋常,如今一見确是了。”
杉杉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裡面閃爍着精光:這是什麼虎狼之辭?難道還有其他劇情?也沒人和我說呀!
“段二哥面容受損,我見了也是惋惜不止。若我是段兄,見胞弟如此想必也是心緒難平憤憤至此。隻是這傷處并非我二哥一人的錯處,他也在堂下躺着呢!你追究我謝家責任,我家也要追究你嗎?還是各打五十大闆,回家治傷去吧”
“你家仗勢欺人斷腿和斷牙能一樣嗎?這毀的可是我弟的門面啊!以後張嘴露窟窿,說話就漏風,讓我弟怎麼見人啊!”
朱明心見這事件發展實在是進行不下去,隻得開口道:“二爺這腿是能接上,可大夫也說,接成什麼樣,恢複成什麼樣,這些都未可知!多少人斷腿後就變成了跛子,多少人走路lile歪斜,如何就是隻你家吃虧!二爺自幼苦讀滿腹學問,全家都指望着他高中入仕。若真因此事日後恢複不好誤了前途,合該是段二哥的罪過。但我家大度,感念與段家數年情誼,隻想輕輕揭過。且此事是兩人酒醉後的無心之失,沒得隻委屈我家的道理。”
段大郎聽了确實也是這個道理,雖然自己嘴上說腿斷了無事,心中還是知道厲害的。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再低頭一看門牙漏風開唇露不着齒的豬頭弟弟,心疼的情緒又沖昏大腦:“你個無知婦人!你看看我二弟都成什麼樣子了!這頭都腫成豬頭了!報官!報官!讓青天大老爺明斷!要把他抓起來,抓起來!哎喲我可憐的弟弟哦!”
杉杉在一旁聽得有些焦燥,這段大郎車轱辘話來回說,要賠償就提要求,要報官就趕緊去,拖着個傷員在這裡大吵大鬧,白白浪費了治療時間,真是拎不清。要知道,牙齒再植的黃金時間是半小時以内,再這麼耗下去過了時間等牙周膜細胞死一死,那才是真的是醜就是一輩子。
出于一位口腔醫生的天然使命,絕沒有見死牙不救的道理!雖身為妾室不能随意見外男,但緊急情況也顧不了這麼多了,總不能眼睜睜看着牙齒報廢?掙紮再三,還是讓流螢偷偷通報了一下。
段大郎依然被憤怒沖昏着,看到這大腹便便的女子,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叫個身懷六甲的婦人上來作甚!你們家還有沒有些規矩!”
杉杉小大夫上線,并未理會段大郎的責罵:“這牙是何時掉的?可還能找到?”
“掉了快半個時辰了!”在一旁等待多時的段管家雙手高舉起兩顆牙,把這兩顆罪證高高舉起,似乎要把謝智清釘在罪犯的枷鎖上,“已經快要半個時辰了!你們還在這裡扯皮!推卸責任!我們公子娶親容易嗎!你們!你們!”
牙齒脫位超過半個小時了,再植的成活概率已經不那麼高了,杉杉歎氣,但是好歹把眼前的事對付過去呀,以後成活不成活再說,隻能先試試了。
杉杉踮腳從管家手中接過牙齒,兩隻纖細的手指捏住牙冠,一點不沾染到根部。大家一時都有些疑惑,竟不知這是要做什麼。
杉杉360度旋轉觀察,這兩顆牙已經風中幹燥了半個小時,牙根表面有些拔幹。冠根表面都粘上了些塵土和細碎的砂石,肯定是不能直接按到窩洞裡的。
杉杉把目光移向地上不甚清醒的段公子,心道若是讓他自己清潔這個牙怕不是要吞下去,到時候牙齒沒安上還多了個觀察大便的任務。讓誰來幫下忙呢?肥水不流外人田,段家大哥如此愛弟心切,想必願意做這件事。
看一眼唾沫橫飛的段大郎,化身噴壺180度噴射怒号,杉杉不禁打了個寒戰。
目光一轉又看向忠心耿耿的段管家,面貌端方說話斯文,想必他是願意的。
于是溫柔地對着段管家笑道:“您張嘴,把這兩顆牙漱一下,把上面的泥清理一下。”
“啊?”段管家一時暈了頭腦,啊?什麼?漱牙?要漱嗎?我為什麼要聽她的呢?這麼髒的還是别人的牙,我為什麼要漱!為什麼是我?怎麼覺得我會漱呢?
衆人的目光皆鎖定在段管家的臉上,尤其是段大郎,目光灼灼,仿佛這就是要見證忠誠的時刻。在杉杉殷切的目光下,在這份工作的長期穩定的壓力下,段管家橫下心眼睛一閉把兩顆牙齒放到嘴裡漱着,左颠右倒,用口水清潔掉牙齒的每一個部位。根據杉杉的指引,衆目睽睽下吐出兩顆牙,還拉出了晶瑩的長絲。衆人紛紛移開視線,努力忘卻這不忍直視的畫面,幹嘔之聲此起彼伏。唯謝骧保持住一貫的穩妥持重,笑着盯着眼露精光的杉杉。
杉杉從樹下撿了兩片樹葉,隔着葉片捏住兩顆牙齒的牙冠,又囑咐段管家掰開段二郎的嘴,杉杉分辨了一下左右,硬生生把兩顆牙生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