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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紅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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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信件中,所有偏旁具“門”的漢字,尾一筆的豎鈎皆無例外地被抹去,這給葉觀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梁科場,對字迹工整程度的要求極高。舉凡意在入仕的學子,都不會犯這樣孟浪的錯誤。所謂的書信不可能出自曾雉之手,而能将他的字迹模仿得如此亂真之人,多半與之交情匪淺。

葉觀瀾順藤摸瓜,直到随軍出關前,也未能揪出那個矯飾證據的人。

這輩子天時地利,他在泮冰館無意間發現了這兩頁書稿,“門”字寫法驚人的相似。

葉觀瀾直覺這不是偶然,可憑借自己綿薄的力量,前世未競的遺憾今生也不見得能彌補,他索性把書稿當人情送給了陸依山,同時也換得東廠這個最大的助力。

九千歲果然沒令他失望。

陸依山道:“聖上最恨前朝後宮相勾結,此書明裡标榜孫氏的德言容功,暗中卻是為了吹捧壽甯侯的門楣世勳,這可實打實地犯在了聖上的忌諱上。即便外戚不是主謀,傳揚出去也免不了要吃挂落,公子送給東廠的人情,咱家記住了。”

葉觀瀾倒茶,沒言語。

“話說回來,齊赟也是出身閥閱的麒麟子,竟然淪落到阿谀權貴的份上。”陸依山拇指回落,不經意蹭過葉觀瀾的耳垂,“二公子身為他的竹馬之交,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他有意咬重了“竹馬之交”的字眼,葉觀瀾沉默地移開視線。

白日的莊周,清醒的蝴蝶,流年虛妄,終到了該戳破的一天。

半晌。

“我與思渠自幼相識,他長我一歲,先我開蒙。就連思渠二字也是父親所取,意在鞭策他常思渠水,正本清源。”

葉觀瀾聲線漸低,“可是如今清流已濁,向東難回,督主若擔心我為舊情贻誤了眼前事,那便是您杞人憂天了。”

陸依山安靜須臾,笑道:“公子口風轉的快,心也是真狠。”

葉觀瀾自顧自地說:“從妖書案再到這份手抄本,齊家和外戚的關系遠比咱們想象中更緊密。如果江南舞弊真的和齊耕秋有關,那麼壽甯侯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督主想要為儲君廓清來路,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

陸依山微微斂容:“多謝公子指教。”

泡得差不多了,葉觀瀾正待起身,伸手卻抓了個空。帕子就擱在陸依山腿邊,和疊放整齊的衣物在一起,他想了想,收回胳膊,輕攏于水下。

“對了,曾雉那頭還是要盯緊些,對方一擊不中,焉知沒有後招。那也是個瓷心眼的主。”

陸依山揩了手,貼心地将衣裳帕子挪到近前,人走遠:“公子盡可放心,他算此案半個人證,會試以前,東廠自會派人寸步不離地看着他。”

葉觀瀾坐身不動:“還有今日在畫舫上的那些舉子……”

陸依山忽就笑了:“公子無時無刻不在慮及他人,依我看,眼下真正該慮的是你自個吧?這四面光寒的,我見了都替你着急。”

葉觀瀾難得惱失了分寸,旋過身去,手臂撩得水花四處亂濺。

陸依山望着這樣細膩鮮活的二公子,眼中笑淡了些,轉而被一種深邃的懷想所取代。

當年覆舟山下,楓林盡染,一片紅雲翩然至,蓋過了漫山華彩。兇牛尥蹄當前,高台之上坐滿了看熱鬧的天潢貴胄,那些人的獸的叫嚣谑笑,都被他摒棄在五感之外,隻獨記住了一個脆若響泉的聲音。

“接住,千萬小心啊——”

*

此夜風波還未知下情,隔三日,距離鎮都數裡外的洗墨林又傳來了消息:

徽州知府進京的車駕遭人劫道。

劫便劫罷,偏這位岑老爺不急着報官,反而心急火燎地摸去了城東聶岸府邸。陸依山率衆去尋時,剛好将其堵在了門上。

與此同時,京營為了搶功,出動百名銳卒在方圓十裡内展開搜捕,很快找到了失蹤的馬車和匪首。但出人意料的,馬車上裝着的正是徽州府前不久報失的三萬兩礦稅銀,而出手劫道的卻是被遍地通緝的大盜三江鼠。

這下岑知府渾身長嘴也扯不清了。

礦稅銀從各地征來,是要填入皇帝内庫以為私用的。有那狗膽包天之人,竟敢将手伸進聖上的口袋,昭淳帝一氣之下,要在武英殿親自裁斷此案。

“銀子在徽州知府的馬車上被發現,底部钤印證實了是礦稅無疑。趕車之人是姓岑的的親信推官,這筆貪墨的罪名,他無論如何都開脫不掉。”

玉桉腰間吊着布袋,急聲追問:“老七呢,他如何了,受刑了沒有?”

葉觀瀾打開扇,又一下下合上,緩聲道:“與其說他禦前受審,不如說他是去告禦狀的。楊開指認,稅銀被盜一事,從頭至尾都是徽州知府賊喊捉賊。他有案底在身,岑知府便動了栽贓的心思。去歲稅銀剛征上來,徽州府就報了失竊,把鍋扣到他頭上,銀子卻進了姓岑的口袋。幸有張禦史洞察秋毫,才阻止了這樁冤案。”

想起廉官後來的下場,葉觀瀾心中悒郁,如墜千斤。

“後來,張大人一家被殺。姓岑的唯恐擔責,便使出禍水東引這一招,再次讓楊開當了替罪羊,順道昧下了被起繳的贓銀。”

玉桉忍不住啐了句:“真他娘的雞賊。”

葉觀瀾說:“楊開不忿兩次擔了虛名,索性假戲真做一回,縱使落網,也要拉着這幫蠹蟲一道下水。”

“他糊塗!”玉桉氣得直跺腳,“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能是他拿來賭氣的嗎!橫豎咱們這樣的人,什麼虛名沒擔過,何必逞這一時的意氣,誤了卿卿性命!”

葉觀瀾知道,唯有這麼說,生性多慮的昭淳帝才不會對張汝良和楊開的關系起疑,旋而把注意力都放在岑知府的貪墨行徑上來。

三劫官銀,要讨還的哪裡是他楊開的清譽。

“素衣染缁終成雪,千帆過盡海升平。”葉觀瀾轉眸道:“這世間最令人心折之處,不就是闖過了血泥污淖,還能捧出一顆幹幹淨淨的赤子心嗎?”

楊開既已歸案,礦銀失竊的真相随之浮出水面,“張汝良死于分贓不均”的說法也跟着不攻自破。

岑知府被劫以後,第一反應是去找了錦衣衛指揮使聶岸,這件事本身就很耐人尋味。壽甯侯之流為撇清幹系,極力否認與貪墨礦銀一事相關,并試圖将張汝良的死歸因于他對礦銀案的起底複查上。

這種狗咬狗的事情,陸依山沒興趣摻和。但牽涉到在辦的命案,陸依山即刻請旨,要求調閱徽州府過往十年的積案卷宗,包括六縣上報未結的訟狀。

張家雖然燒了,但徽州府衙的文庫還在,大門鑰匙由壽甯侯親自遞到他手上,陸依山焉有不接的道理。

翻舊賬最是件體力活,陸依山親自帶人押了十大箱文卷回京,又搬來把椅子,翹着腳看都察院裡的老學究梳理盤點,凡有疑問的一律畫圈篩出來,保不齊哪件就是姓岑的貪贓枉法的罪證。

這事錦衣衛插不上手,聶岸被那拎不清的岑知府黏上,惹了一身騷,這幾日稱病,連早朝都不敢上。

九千歲煩心朝政,騰不出空來叨擾二公子。葉觀瀾閑暇的時間無處可去,便時不時到曾雉下榻的館舍消磨光陰。

曾雉出身貧寒,靠吃百家飯長大,連進京趕考的盤纏都賴鄉裡資助。他住的地方簡陋,燒不起火盆,二公子送來的那盆君子蘭隻能用寫廢的稿紙包住根,就怕凍壞了。

葉觀瀾信手撿起一張,看了半晌,問:“這是你新寫的?”

曾雉給花澆過水,愛惜地攏了攏新綻出的兩片嫩葉,道:“再有十日便到會試之期,随便寫寫,當是練手而已。”

紙上所書乃一篇讨論稅法改革的策論,詞鋒犀利,鞭辟入裡,便是在葉觀瀾看來,也不失為上乘之作。

若無前世那些龃龉,興許這會是個有功社稷的槃槃大才。

葉觀瀾稍作思忖,提筆在紙上塗改一二,對曾雉說:“觀點很新穎,也許會合聖上心意。隻是其間有些論據用的不當,恐有喧賓奪主之虞。”

曾雉留神看了兩眼,點點頭,并未往心裡去。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書案前,捧着快散架的《春秋公羊傳》看,神情看起來莫名蕭索。從那日天香樓過後,本就寡言的他話愈發少。葉觀瀾看得出來,那是飽受天意作弄,日積月累的一種倦怠。

葉觀瀾剛想勸他出去走走,這時門外忽傳來通報。

“曾姓舉子何在,翰林院大學士齊赟之子,投貼拜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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