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許遷葳審視鏡中自己的眼神柔和了些。
對,就這麼想。現在他看自己哪哪兒都對了,将領帶一正,心情輕快地哼起歌來。
他拿出手機給那個備注為‘?’的人發消息:準備出門了。不見不散。
對面幾乎是秒回:“好呐~比心心~”
許遷葳的眉頭就是從此刻開始打結了。
咖啡廳内,對面的男生翹着小指,時不時自以為委婉地吐露出一些暗示性詞語後,許遷葳的雞皮疙瘩從手臂長到了腳底,再長,雞皮疙瘩就要突破西裝的限制,化成一身雞毛盔甲了。
雞毛盔甲...大概是某些大牌時裝周會搞出來的玩意。
他都已經尴尬到要靠精神病一樣的發散思維去轉移注意力了,對面卻像看不見一樣,那谄媚的樣子,感覺是把‘對面這個人是金磚我一定要抱緊’幾個字寫臉上了。
從小到大許遷葳身邊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人。
反正幾乎所有人都帶着明晃晃的目的性接近他,他也習慣了。但是...如果告訴他笨熊之下也是這麼個貨色,他可能 ...多多少少有點傷心吧。
到這兒他都還能繃着笑不罵人,一杯苦得發酸的咖啡被他拿放拿放幾十次,硬是被他喝出一種命很苦的感覺。
直到對方終于圖窮匕見,朝他遞來一張‘許x’的名片......
這燕國地圖屬實有點長了。
對面依舊笑嘻嘻:“許總,我和許靖哥也認識很久了,他一直想進銘意工作來着...”
好了。許遷葳垮臉比翻書快,即便有了猜測,卻還是問了句:“你記不記得,當時在商場裡扮演玩偶熊的皮下工作人員一共有幾個?”
“啊,啊?”對面眼睛眨個不停,支支吾吾了會兒,居然是用試探的語氣:“啊...太久了我不記得了,好像...隻有我一個?”
果然。
扮玩偶熊這種工作的人員流動性很大,安全起見,也不會讓同一個人長時間悶在套子裡,所以通常是會交班的。
而許遷葳是怎麼知道第二次碰見的玩偶熊皮下還是第一回那個人的呢?
他去過商場很多次,所以他知道那隻熊有時候會在商場裡亂竄然後闖下很多禍,有時候會很歡脫地擠在小孩子堆裡,跟孩子們合照跳舞。
但更多的時候,則是呆呆的,像是沒有靈魂般站定在某幾個地方,人流量不多的時候就幹脆躲到角落裡休息。
許遷葳幾乎是給氣笑了。眼前這個人的确是冒牌貨,但究竟是頂替了誰來跟他赴這個約,顯然對面也不清楚,大概也隻是被某個沒出息的許氏子弟當成了工具而已。
工具...
“老周,你把工具箱放我玩偶頭套裡幹什麼?”
方趁意從玩偶熊的大腦袋裡提出一個積灰已久的工具箱,看着年歲已久,稍微動動,箱子周圍就立刻飄起浮灰,方趁意趕緊給它放到了地上。
老周從辦公室走出來,哎喲一聲,“忘了忘了,前兩天修櫃子來着,順手就放你頭套裡了。”
他和方趁意一人提着一邊熊耳朵,扯在空中撣灰。
方趁意看着那不斷抖落下來的灰塵,搖搖頭,“看來今天要邊吃灰邊上班了。”
老周剛想找補幾句,就見方趁意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口罩,“還好,帶了這個。”
他套上口罩,再套上玩偶腦袋,試着呼吸了幾下,還湊合吧。
老周欣慰地拍他肩膀:“真不愧是我們愛崗敬業的全勤好員工!”
方趁意:“謝謝,誇獎的話就不必了,年底記得讓上面多給我發點工資就行。”
今天是工作日,逛商場的人不多,方趁意提着一個镂空的竹編小桶,在扶梯靠近休息區的位置站定。
今天兜售的糖果換成了棒棒糖。方趁意閑得無聊,就透過玩偶熊極其局限的視野,去數桶裡一共有多少根糖。
一、二、三...三十、四十、五十、六十...六十四。
計數到這兒停止,他咂摸這這個數字,莫名覺得有點熟悉。
這時,一個小姑娘走過來,先摸了摸熊熊的胖爪,然後在桶裡挑出兩根檸檬口味的,遞給她媽媽。
年輕的母親掃了他身前的收款碼,過了幾秒,玩偶服外傳出‘支付寶到賬 4元’的機械聲。
小姑娘滿足地含着糖果,牽着媽媽的手走遠了。
方趁意才蓦地想起來,六十四這個數字為什麼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