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别動!”
薊春嬰難得如此溫柔,沙啞的嗓音格外蠱惑。
可越是這樣,宋忍冬愈發驚恐掙脫。然而對方安靜不了,她不得不硬掰開環在自己後腰上的長指。
累極怔愣,那郡守大人竟将她擁翻在榻。
月色朦胧,彼此呼吸可聞。
視線模糊中,男人鋪天蓋地強吻上來。
宋忍冬薄脊淋漓,拼命去堵他:“不可,唔唔——”
溫熱的唇不由分說地覆了上來,感官異常刺激。她渾身遭縛,焦灼到流淚。
喘息良久,對方索性放任自我。食髓知味,低頭迫切貪圖更多。
氣氛親密,宋忍冬不甘的瞳孔裡倒映着一張俊面。毫無節制的男人,伸手捧住她的臉,鼻尖瞬間浸滿他的幽香。
她止不住地哆嗦,繼而大力推搡:“大人,萬萬不可!”
昏燭暗影,起起伏伏,搖曳一室旖旎。
宋忍冬連夜趕往京都時,禁庭内的新皇正望月生恨。
朝堂變幻,攸關國家,但并不會大亂薊春嬰的心境。令他寤寐難安的,始終是那個虛僞女子。
早春的漠北草原,仍焦黃遍野。寒風蕭瑟裡,着玄裘的俊朗男子手執缰繩,眼神眺向極遠處。
斜陽夕照,他墨黑深眸裡倏地泛起喜色。
可惜草原風雲驟變,不過一個時辰,黑雲已飄了過來。
縱良辰美景,不過風雨凄厲。
那夜藥酒誤人,他們之間得以相聯。朝夕相處,他不否認,自己的确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放浪形骸。
但他對她,即便夜裡極盡恣意,白日始終能做到克制忽視。
此番即将親赴北夷,談判伊始他命人放出驚悚消息。
南穆邊郡長官意求北夷公主,這些談資不知她聽到會作何反應。
薊春嬰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她,看她用力絞帕,欲言又止,當真楚楚不自知。
不過試探,反喚起他的無限憐惜。于是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心,罕見的胸腔洶湧:“怎麼,舍不得我走?”
聽到他的話,小娘子緩緩擡起頭,耳畔鬓發細碎輕柔,渾若無事地漾笑:“郎君……”
不待話畢,他骨節分明的長指已牢牢捉緊她的肩頭。
數日後,計策大功告成。薊春嬰不要命地夜路狂奔,一旬的路程,他僅用了三日。
馬蹄哒哒作響,寒風吹過光秃秃的林子,凜冽更甚,長夜難挨的很!
他卻倍感雀躍,因為答應要陪她過生辰。
常言道,小别勝新婚。入城前他特意換了件月牙色長袍,腰間配着她繡的精緻香囊。
玉冠雅面,俊美不凡。
然而,她不見了。
似雨落汪洋,再無半點萍蹤。
半年後,太子遺孤薊春嬰繼承大統,改元成化。江山在握,但對她的思慕從未停止。
整整三載,薊春嬰孑然一身,日夜渴盼的就是找到她。
不解風情的朝臣耐心耗盡,整日督促他盡采良女,以慰南穆民心社稷。
薊春嬰無法應對,索性将計就計,借選妃大海撈針的尋人。
他就不信,那般明豔傾城的狡黠女郎會消失無影。
*
京都倚翠樓,二樓雅間。
“聽說了嗎?聖上要大選了。”
“怪不得,今日京都的絹布全售賣殆盡。”
“前歲左相之女不過進宮赴宴,便深服于聖上天顔。據說就連那蠻地公主,亦萬分傾慕聖上。”
“莫要妄言!”
“我們做生意的,講究的便是無利不起早。話說回來,還是人家宋老弟機敏,早早就讓掌櫃的上了新,這次定又收獲頗豐。”
“掙得再多,不懂享受,牛嚼牡丹罷了!”
“諸公且飲此杯,今夜吾等還是醉死溫柔鄉最銷魂。”
……
座中人開始污言穢語,宋忍冬實難忍受,借不勝酒力倉促離席。
剛下二樓,她的目光即被一抹悉影吸引。哄鬧的回廊裡,錦衣華服的俊俏公子眉眼風流。長臂半攬着衣衫裸露的美貌歌姬,舉止浪蕩咬啄不休。
此等場景,在煙花之地稀松平常,旁人皆不以為意。
唯有宋忍冬長身玉立,陰沉地站在角落處。
一男一女調笑着擁入客房,她迅速掩去眼底的厭色,悄然攔下送酒小厮,語氣極為親切:“前面那位可是北郡張五郎?本公子飲酒過度,眼神有些不濟,勞小哥代為辨認。”
得了賞賜的小厮以為他們相熟,歡喜地應下,不一會兒速速折返。
“回爺的話,您看岔了。适才見到的并非什麼北郡張五郎,對方乃禦史劉大人的三公子。”
“三公子?”她神情詫異,仿佛從不曉得此号人物。
小厮聽她口音,知其外鄉人,旋即含笑解釋:“劉三公子才情無雙,若您不知他的底細,勢必知曉蓮花坊!”
蓮花坊自然熟悉,南穆有名的首飾行。當下流行售賣的金銀珠玉,哪件不率先出在蓮花坊。
“禦史三公子,與這商賈何關?”
小厮見她容貌過人,且出手闊綽,愈發耐心:“公子有所不知,時下商賈不為低賤。當今聖上甚至揚言商與農并重,所以近年來京都很多官宦子弟求娶富甲一方的商家女。這蓮花坊的秦夫人雖是女流之輩,但掌舵多年,攢下了殷實家業。因此她的獨女,正聘了禦史三公子。”
宋忍冬長歎一聲,長睫低垂。直到小厮遠去,才冷面回神。
次日,宋忍冬做客秦宅。
嫡母未出閣前,素與秦夫人交好。嫡母故去後,初至京都的她更是常得秦夫人相助。眼下宋忍冬以供品為由過府洽談,實則不過投桃報李,提醒秦家母女謹防新婿。
裝潢精美的西花廳内,年過半百的秦夫人保養豐宜。見來者乃故人之子,愈發的熱絡慈愛。
“三載未見,珍寶出落的如天上明月,直教人錯不開眼!”
宋忍冬躬身行禮,風度翩翩:“原是伯母對孩兒憐惜。”
聞言,秦夫人皺眉感慨:“一晃多年,麗娘若泉下有知,定替你萬分驕傲。唉,唯有一事美中不足,便是珍寶你至今未曾婚娶。”
“有勞伯母挂記!”
接着,宋忍冬不着痕迹地岔開了話題:“對了,怎麼未見蓉妹?”
提到女兒,秦夫人笑意更濃,绾了婠鬓發笑吟吟到:“她下月便要出嫁,眼下正跟着繡娘趕制喜服。”
“訂的是哪家公子,蓉妹無暇美好,這位公子當真有福氣。”
宋忍冬剛說完,不料碩大的細腰瓶後霍然跳出個嬌俏少女。
“他的福氣,可不如你!”
少女年歲不大,長着雙彎彎柳葉眉。膚白賽雪,脖頸纖細,生的是玉容嬌娆。
“孽障,何苦躲在那裡吓人!”
秦夫人面露難堪,忍不住厲言訓斥,側眸哭笑不得地看向宋忍冬。
“無妨,孩兒不是旁人。”宋忍冬淡然一笑。
“這話倒沒錯!”
少女圓眼滴溜溜的轉,待對上宋忍冬雙頰莫名郝羞,兀自彎起一段潔白纖頸,執手隐在烏密青絲裡。
宋忍冬目露狐疑,擡眸複見少女笑顔盈盈,歡快的語調難掩親昵:“哥哥終于來府裡看我了!”
凝向那張芙蓉面,宋忍冬隻覺額角突跳,心道定有壞事發生。
“你哥哥為聖上選妃而來,禦品采納在即,容不得你放肆,還不趕快回房。”
女大避男,秦夫人接連使眼色。哪知自家閨女陡轉腳尖,沒由來地擁住一旁的秀雅少年。不容對方反應,淚眼婆娑的哭訴:“哥哥,我們瞞不下去了。”
大腦瞬間空白,宋忍冬臉上神情急速變幻,正待矢口否認,耳畔忽地溫熱:“本姑娘鐵心要退婚,早就打你的主意了。宋忍冬你若不肯相助,我便将你女兒身一事傳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