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照舊,所有貨物放中間,我同你們殿後。”
宋忍冬斜挎箭袋,一身玄色勁裝愈顯飒爽。可惜她非武學奇才,私下苦練源于三年前蒙難,因此實力僅能自保。
身為總看護,王斌着實不願東家冒險,于是竭力勸阻:“東家,我們十幾個兄弟足夠了,您還是專心指揮——”
“不行!”
略整衣衫,宋忍冬腳步邁得格外堅定,微微揚起下巴:“眼下不過剛出發,我怎能事事趨避。”
夜色漸濃,本該生火煮飯的商隊,裝備整齊地默默穿林,遠遠望去猶如一條滑動的草蛇。
“主子,要不咱們幹脆挑明身份。”
抹奴疑惑地看向身前人,死活想不明白。這選妃在即,聖上卻一聲不吭的消失了,任由吳東六郡的閨閣佳麗哭斷腸。
要是回京都也罷,哪知聖上非要做賊般跟着宋忍冬。除此之外,還格外賞識那西山上的賊,撥了做親衛猶不夠,恨不得走哪兒帶哪兒。
“按兵不動,派人跟着。”
言畢,薊春嬰目光一轉,音色疏冷:“顧念宜在做什麼?”
車窗一角立刻被挑起,抹奴指着遠處喃喃低語:“昨兒拐彎抹角的向我打聽宋忍冬,我隻說主子要用此人,所以才一路追察。”
“他與宋忍冬有交集?”薊春嬰俊顔忽凜。
“算不得,這小子挾持過宋忍冬。許是他幹爹的緣故,畢竟顧青搖身一變成了東安書院的先生。”說着說着,抹奴眼眶遽愕地瞪大:“主子,您說他們是不是早有勾結!”
斜倚廂壁的薊春嬰,本在小憩,驟然冷眉上揚:“浮想聯翩,出去!”
主子莫名其妙的生氣,令抹奴委屈至極,隻當主子太看重那顧念宜。
其實抹奴,何曾曉得自家主子的真心。
表面看,薊春嬰對宋忍冬再無男女之情。私底下,他所思所行皆相反。
圓月孤懸,鳥鳴深澗。辰星寂寥,林幽獸嚎。
商隊依舊埋頭趕路,但走着走着,隊伍的尾巴悄然脫離。
宋忍冬命人埋伏在出口,大家屏住呼吸,悉數藏身隐蔽處。
張弓搭箭,靜待号令。
“主子,好安靜啊!”
抹奴兀自探出腦袋,環視周遭,莫名不安。
似睡非睡的薊春嬰,長指輕按眉心:“跟丢了?”
抹奴搖搖頭,眼底閃過一絲狐疑:“他們連夜出了谷,想來也走不遠。”
“既如此,繼續跟進。”
顧念宜中途來報,言說前方有些不對勁。
“誰在搞鬼,難道此地真有山賊?”
至此再無睡意,薊春嬰索性下車遠眺:“若是打家劫舍,大内的高手們正好教他們長長記性。”
“聖——主子請回,外面太危險了。”顧念宜拱手相勸。
薊春嬰沒有理會,一意孤行地翻身上馬。
馬鳴長嘯,耳畔倏傳唿哨聲,随即鋪天蓋地的暗箭從四面八方射來。
幸好薊春嬰早有提防,身旁随侍持盾徐行,一場厮殺即将展開。
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谷口突然響起清脆的嗓音:“鄙人無意争鬥,望諸位主動亮明真身,否則休怪手下無情。”
“這聲音,聽上去怎麼像——”
“主子,屬下來回應。”顧念宜熱絡的開口。
薊春嬰斜眼瞄他,并未應允。他俯身示意抹奴将火把往前居,大剌剌的亮光很快映出遠處人面。
“宋忍冬,我看你是昏了頭——”抹奴話音未落,回應他的,是一支疾速飛射的利箭。
前方隐約有人回應,可惜宋忍冬始終聽不真切。她本欲婉言相勸,哪知對方卻持着火把挑釁。
“兄弟們,趕快護住東家!”
抹奴氣得上蹿下跳,這宋忍冬竟敢反攻。
“主子,咱們拼了!”
“同誰?”薊春嬰音冷無比。
駭得抹奴倍感惶然,噤聲凝向自家主子。
眼下宋忍冬憑借有利地勢,毫無顧忌的展開攻擊。主子倒好,一味趨避閃躲,反而成了心虛賊。
月華如列,銀輝灑落,遙遙觑見那宋忍冬正引弓開射。
“主子,莫再往前了。”抹奴幾欲破喉。
饒是顧念宜出手極快,都沒阻攔住打馬前沖的薊春嬰。
“宋忍冬,是我。”
說時遲那時快,宋忍冬箭已離弦。
“快閃開!”
箭似流星,谷口瞬亮。